“对!”柳霖看到沈妙容些许焦虑,又觉得自己诊断失误也有可能,纠结一番还是打了个响指以示正确性,接着说,“年迈的人本来就会时不时胡思乱想,沈大人定然是急火攻心,一时间没有缓过来,这才病倒了,只要好好医治,就不是什么大病,太守夫人放心啦~”柳霖收起了自己的医药箱拿着笔给沈法深开着药方,一边写一边喋喋不休,在看到沈妙容若有所思的神情,顿了顿,不再说话。“妙容……”沈法深再一次醒来,看到的依然是沈妙容的脸庞,他粗糙的手上经脉看的十分清晰,浑浊的眼含着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妙容,就当我求你了,沈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要不是他,你怎会现在攀得权贵,怎会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他于你有恩,你怎能这样做?”柳霖看着混浊老眼的沈法深,哪里是什么意气风发的录事参军大人,哪里是什么驰骋各地可与将军匹敌的风云人物,他,不过是一个担心儿子的老父罢了。他偷偷瞟一眼沈妙容,她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时不时闪着精光,她望向沈法深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而是满满的心灰意冷和绝望,她颤抖的指尖被隐藏在宽大的袖子中,紧抿的唇角成一条直线,就连柔媚的眉眼看起来都有那么一两丝的落寞。柳霖收拾好之后,吐吐舌头,很识相地出去抓走了在门口候着的莫柔。“你说……让我放过沈钦?”沈妙容看着沈法深笑了笑,事不关己一般,“父亲这就说笑了,我有没有对哥哥做什么?谈何放过?”沈妙容接着说:“原现在来女儿在你心中不过是攀附权贵,过上好日子,那父亲可否知道如今南梁已经朝不保夕,陈蒨身为吴兴太守四处奔波,只为保这一方安宁,女儿想的不过是平平淡淡的寻常生活,这样谈何好日子?”她一字一句说出来,把郁结心中多日的怨气泼了出去,若是之前,她也许还会感叹会难过她的父亲就算准备十里红妆为她出嫁,其中因由也不会是她是沈家的女儿,从始至终,沈家的儿子只有沈钦,而沈家的女儿也只有沈妙华。她抬了抬手腕,为沈法深盖上被子,语气十分轻的就像是天上的云朵:“父亲,好好养病吧……”不再怀有期待,不再有所期望,就会好过的多,而这两个字自己也早应该放下。“妙容……”沈法深还是不甘愿一般,艰难的说,“沈钦……就算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妙容……凡事不要做的太绝……”他一喘一息之间,都带着苟延残喘。沈妙容表面上确实是平静无波,但心中疑惑却是上升的越来越厉害,上次见沈钦都已经是到沈家陈蒨推荐他去陈霸先那里大展宏图,沈法深生病怎会揪着自己念念不忘,一心觉得自己要对沈钦不利?沈妙容站起身,不再看身后的沈法深:“父亲,你该歇息了,柳霖为你开好药之后,这几日就服着吧,能好的快些。”沈法深料定沈妙容不会再说,整个人痛苦的蜷缩在一起,脸上的神色开始狰狞,像是一只想要保护幼兽的动物一般凶狠,向沈妙容露出自己尖利的獠牙:“沈钦若是有点损伤,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沈妙容!”直呼其名,气急败坏。沈妙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法深,从小到大,不是慈祥和蔼,不是待人温柔,只是淡漠疏离,她仿佛从来都不是他的女儿,他们仿若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直到刘兰死后那段时间,他对自己淡淡的关心让沈妙容些许感动,却也让人心寒,但现在的沈法深,就像是把沈妙容看成一个敌人一般。那种凶狠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父亲,沈钦在陈霸先麾下,而我在太守府,你就算担心,也应该写信给陈霸先,而并非是我吧?”沈妙容冷冷的说,不带一丝温度,“况且,我也是一介女流,战场上的事情,你让女儿怎么管?”陈蒨还给自己说自己的人父亲在乎自己,可现在她只觉得满目的荒唐,她来沈府,不是因为父亲的想念,而是因为父亲的质问,沈钦的缘故。她的心渐渐冷下去,哪里的父女情谊,都是假的,陈蒨说的也都是骗人。这个大骗子!“若不是你,沈钦怎会在战场上受伤?沈妙容你要明白,战场上中箭受伤我能明白,可是匕首呢?”沈法深抬头,看到沈妙容淡淡的表情,看到沈妙容眼底的冷酷,只觉她这样狼心狗肺配不上自己因为愧疚那时给沈妙容的嫁妆,“他腹部受伤,但却不致命,刀身上是太守府的标志,这个蓝色的帕子上绣着你的‘容’字作何解释?你的人应该用的都是这种帕子吧么。我真看不出来堂堂的太守夫人竟然还有这种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