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端抬手拍开,面无表情道:“教授,您不是说要认识朋友吗?迟到可不好。”“欸,你说的是!”朱绶文转身开车。夜色渐浓,奔驰在一家高级会所前停下。林端抬头看一眼五光十色的招牌,砸了咂嘴,朱绶文上前,自然而然揽住他的腰,捏了一把劲瘦的腰肉,说:“林端,你这样子,叫风情万种。”林端粲然一笑,没说话。朱绶文带着他进入会所,这地界毗邻城乡结合部,周围都是摆杂货摊的,唯独这家会所一枝独秀,像鸡群里出了朵妖艳奇葩,花枝招展地耸立。朱绶文刷了三次门禁,才进入秘密内场。“老朱,你的小鲜肉呢?!”中年男人大笑着同他招呼,扭头一看,发现了林端,蓦然眼前一亮:“哟,就他?不错啊。”“我养了四年的学生,要不是他落魄,能不能到手都得另说。”朱绶文像炫耀珍藏的器物,拍了拍林端的屁股,将他推到展示台上。展示台一米见方,就在大厅中央,林端被迫站上去,头顶滑腻的液体泼洒,至上而下将他淋了个透。衣服贴住皮肉,内里曲线一一暴露。林端甩了甩脑袋,将神情伪装得慌张而羞耻,急切地望向朱绶文。大厅发出此起彼伏的嘘声。就在这时,年轻侍者神色匆忙,拨开人群奔至朱绶文身边,低头耳语。朱绶文眉头皱紧,整张圆脸都快绷直了,朝林端招手:“下来。”林端跳下展示台,担心自己的意图被发现,他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事?”侍者朝他投去不放心的一瞥,朱绶文摆了摆手,攥住林端的手腕,冲侍者点点头。侍者转身带路,将两人领入漫长阴森的走廊。地毡华丽,墙面反射着冷光。“教授?”林端手心发汗,朱绶文脸色异常难看:“死人了,你去看看。”火灾如果我置身危险,你会不顾一切,来救我吗?——逼仄的房间异常昏暗,墙面贴了印花墙纸,壁灯是暗红色的,像静脉血管中汨汨流出的暗红血液。林端倒抽一口凉气,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适的气味,潮湿阴臭。三男两女,均是衣不蔽体,他们团团围住角落,像秃鹫包围死去的猎物,恶臭的涎液自乌青嘴角渗出。那是一个女孩儿,已经死了,胸脯不再有规律的起伏,瞳孔逐渐扩散,肌肉松弛,下身出现小便失禁现象。林端默默在心里判断,刚停止呼吸不久,暂时没有出现尸僵和尸斑,是判断死因的最佳时期。他拨开众人上前,有个只穿内裤的男人拉住他,警惕地质问:“你什么人?做什么?”林端回头,目光冰冷,就像金属剐蹭过面颊,男人蓦地松开他,退了半步。朱绶文上前一步,拍拍男人肩膀:“老弟,他是法医,我学生。”“法医?你找法医来做什么?他不是警察?!”男人勃然大怒,却没敢上前碰一下林端,他涨红了脸,指着死去的女孩儿,满脸厌恶:“什么垃圾,你也敢找来?!”“没玩儿两下就死了。”那男人咄咄逼人道:“这也是你学生吧,朱绶文,你这学生可够脏的!”林端怔忪,细细观察女孩的眉眼,确实很年轻,应该还是个本科生吧,画了极浓烈的妆,除开一件纽扣松开的胸衣,浑身不着寸缕。尸体表面布满红手印,尤其腰部和胸部最为密集,左腿根部有锐器刺戳留下的创口,林端大致数了数,有二十多个,直径不到毫米,像是针刺留下的。他专心观察尸体的当口,朱绶文和那男人还在争执,剩下两男在门口抽烟,堵着门不让人进来,两个女人周旋劝架:“周芹芹都死了,你们再吵有啥用!哎呀别吵啦!”朱绶文重重冷哼,抖了抖衣襟,指着林端说:“他是法医,让他把周芹芹看明白了,不然怎么伪造现场?我劝你们最好把尸体肢解煮熟处理了。”林端不动声色地蹲下声,没有基本的防护措施,职业素养告诉他,不能轻易碰这女孩的尸体,他现在手上连根探针都没有,尸表检验尚且停留在远观的层面。“教授,有橡胶手套吗?”林端回头问。朱绶文站在血红色的灯光下,目光阴沉沉的看不大真切,他盯着林端,犹如凶恶的秃鹰,压低了嗓门命令道:“不用手套,你直接看,这尸体不能留。”林端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徒手拂去女孩儿额头的碎发,指尖沾染了血迹,他发现头皮挫裂创,有镶边样挫伤,颞骨翼点区域凹陷,应当是颅骨骨折,这大约就是死因。被砸中太阳穴,十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