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子是我师父的至交好友,上次请他写印纸,我与他相认,自此便将彼此视作亲人。他今日为难你,也是因为太过关心我的缘故,请你不要怨他。”
“我不怨他,反倒感激他。”他停住脚步,在灯下抬头,“感激他成为你的亲人,你的牵绊。”
胥姜微怔,只觉得心尖被揪了一把,楼云春这话说得人心有不忍。
她伸手轻抚他的眉头,轻问:“你难道不知?”
“什么?”
楼云春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她叹息一声,倾身碰了碰他的额头,“你也是牵绊。”
略带凉意的触碰,安抚了楼云春心底的不安,他握了握她的手,露出一抹笑容,“从此便知道了。”
灯笼晃得犟驴眼花,它张嘴正要嚼,被胥姜眼疾手快地挪开,骂道:“也不怕燎你一嘴泡。”随后对楼云春笑道:“走吧,待会又要起风了。”
“嗯。”楼云春复又牵着她前行。
长街寂寂,梆子声声,一驴一马一双人,执灯走过寒夜,往那一瓦一树的去处,落地生根。
胥姜知道伊拉勒在京城友人众多,却没想过这么多,自曹家瓦子出来那条街,挤满了来相送的人。她与楼云春不好挤进去,便在街口等。
伊拉勒远远瞧见他们,才与众人作别,牵着骆驼往街口来。
三人并行,行至金光门,人才散尽。
伊拉勒转身与众人挥手,随后叹道:“看着他们一时又舍不得了。”
胥姜微笑,“那便留下来。”
“不了,决定的事,不想更改,况且也不是不回来了。”
金光门外便是官道,出城门不远处设有驿站,供旅人休整、补给,由碎叶城来的商队正在此等候伊拉勒。
胥姜把袁祖之写的信与送的银子交给他,与他说明东陵子弟子曾出没之地,托他在安西四镇逐一寻找。
伊拉勒爽快地收了信和银子,拍胸脯保证到:“胥娘子的朋友既然这般慷慨,伊拉勒一定尽心尽力帮他将书带回来。”
“那此事便托付给你了,有劳你费心。”
“安心便是。”
远处传来呼唤,是伊拉勒的同伴在催促他,他们要启程了。
楼云春将手中六只酒囊递给伊拉勒,说道:“里头装了京城最好的新丰酒,一路风雪大,带着路上好暖身子。”
那酒囊还是先前伊拉勒送给胥姜的。他扯开一只酒囊,隔空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凛冽的精酿入喉,便一路烧至肺腑,激起满腔热血。
“痛快!”他将酒囊递给楼云春。
楼云春也爽快的喝了一口,热气瞬间打头,将他面庞蒸红一片。
胥姜也没扭捏,自楼云春手中抽走酒囊,朝伊拉勒祝福道:“伊拉勒,望你此去一路安然,风雪不摧。”
随即也喝了一大口,才将酒囊还给伊拉勒,又道:“去芙蓉城若是见到乌洛兰与莫明,替我向他们问好。”
“一定。”
伊拉勒的同伴又在催促,他回头应了一声,随后对胥姜和楼云春道:“我该走了。”
楼云春道:“一路顺风。”
伊拉勒抬头远望城门内,朝这繁华地都城大喊一声,“长安,我走了。”
长安默默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