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傅娘子接受了我的道歉和赔礼,那我动手一事就已和解了,”虞长宁笑得温和有礼,“如此,我回去就等着傅娘子为辱我先父一事道歉了。”
傅太太柳眉倒竖,“虞太太,这就是你们家的诚意吗?”
“四姐儿!”虞大太太难得地板起了面孔。
“大伯母,我这也是为了傅娘子好,”虞长宁脸上涌起一片被误解的委屈,“那些御史言官闻风而奏,若被他们知晓了此事,怕是傅相公家眷当街欺辱良臣遗孤一事很快就会出现在官家案头了。”
“虞娘子这是在威胁本府吗?”一个中年男子一脸阴郁地步入堂内。
虞太太赶紧拽着活祖宗侧身回避,“妾见过知州大人。”
“知州不信,大可试试,”虞长宁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傅相公的新政推得并不顺利,您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平生波折吗?”
傅诚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女儿还小一岁的女子,压低了声音,却也更显威严,“是方稹让你这么做的吧?诱我女儿做错事,好借此攻讦我父亲,对吗?”
“谈不上‘诱’字,这难道不是傅娘子主动撞上来的吗?”虞长宁瞟了怒意冲天的傅云夏一眼,又道,“您不必想得那么复杂,我方才也说了,是作为一个女儿,替父亲讨回公道罢了。”
傅诚阴恻恻地看了一眼虞长宁,虞大太太觉气氛危险,上前一步,将这位小祖宗挡在了身后,面上满是讨好之色。
“国舅确实很会教养孩子,本府甘拜下风。”
傅诚不屑地扫了眼虞大太太,转头看向女儿,“夏儿,明日你亲自登门向虞娘子道歉。”
虞长宁却不愿接受这样的处置,她绕过大太太的身子,直直看向傅诚。
“不知傅娘子登门是向谁致歉?她辱的是我父亲,也该是向我父亲致歉才对,大人您说呢?”
大太太真是想拦住这位小祖宗的嘴。
傅诚被她气笑了,“怎么?要我女儿以命相抵?”
“大人言重了,晚辈不过是想请令嫒去我父亲的墓前道歉,这应当不为难吧?”
登门还不够,竟让他的女儿当着全明州百姓的面俯首低头,这让他这个知州情何以堪?!
“娘子年纪还小,怕是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扬州距此百里,我若是娘子,就不会逼人太甚。”
虞长宁面露讥讽,“我既然敢上门说理,自然是有后手的。若大人能保证自己摘得干净,大可动手试试。”
虞大太太头痛欲裂,这位活祖宗真是拉也拉不住,不知道方家是怎么惯出来的。
傅诚恨不得当场将她撕碎,可他却不能赌。
他不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甚至在父亲心中,他还不如那个与小妹和离了的侍郎女婿来得重要。
如今正是父亲变革的关键时期,他决不能因这等小事拖了父亲的后腿。
傅诚紧紧握拳,深吸了一口气。
“虞郎中是一代能臣,今岁是他罹难十年之际,我家二娘作为晚辈,理应亲身祭奠。”
“多谢大人成全,”虞长宁转而看向傅云夏,“清明那日,我在父亲墓前恭候傅娘子。”
待人走后,傅诚转身扇了女儿一巴掌。
傅云夏精心护养的脸上,五个红指印根根分明。她虽骄纵,但此刻也不敢吱声,强忍着眼眶里的泪花,不让落下。
傅太太再心疼女儿,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触了丈夫的霉头,只能像只鹌鹑一样,将女儿搂着怀中,等着丈夫气消。
傅诚犹不解气,看着妻子,“你若不会教女儿,就将她们送回汴京交给大嫂教养,否则来日出嫁,丢的也是我傅家的脸!”
傅太太的儿子已经被留在汴京了,她如何舍得女儿?
“主君消气,妾定会好生管教夏儿,不让她再生是非。”
傅诚扫了她们母女一眼,拂袖而去。
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竟也敢蹬鼻子上脸。他倒要看看,这个黄毛丫头能不能平安回到扬州!
回府路上,虞长宁还记着方才大太太明明怕得要命,却还挡在她身前的模样,对她的印象改观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