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僵硬,是真的不会抱孩子。
苗儿将宁宁接到怀里,满面笑容:“等妹妹以后做母亲,这些都会了。”
甜酿微微一笑,将自己准备的长命锁塞到襁褓里:“这我可不敢想。”
施少连还用着药,他对孩子似乎可有可无,甜酿也不想生出一个像他、或是像自己的孩子来。
屋外婢女们送来养身的汤药,香甜甜一碗,上头浮着红枣桂圆,为女子养身用,苗儿将孩子给养娘抱着,皱着眉将汤药小口饮尽,见甜酿笑盈盈望着,有些不好意思:“婆母督促,每日都要喝一大碗,我和大嫂都吃腻烦了。”
这汤药有两碗,一碗送到苗儿屋里来,还有一碗,是送去给另一侧厢房里的薛雪珠。
甜酿进门时和况苑打过照面,却不见薛家嫂子的身影,问苗儿:“好似不见薛嫂子?”
“宁宁出生,大嫂心中应许是难受,也不常往这儿来,也不太见客。”苗儿有些欷歔和为难,“婆母心里也着急呢,请了不少大夫来给大嫂诊脉。”
薛雪珠嫁给况苑数年,一直无所出,这边连宁宁都出生了,薛雪珠肚子还不见动静,况夫人是真的心急。
甜酿想的却是况苑和杜若的私情,若是被薛雪珠知道,还不知是怎样的雪上加霜。
苗儿见甜酿专注听着,语气也有些喟叹,多说了一句:“急的只是我们做女子的,男人们都不当回事。”
况苑送施家三兄妹出门,见着甜酿,正正经经做了个揖。
他相貌普通,笑容倒很有成年男子的成熟韵味。
自打上次他在施家外拦甜酿,甜酿点破他和杜若的事情,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再见面。
马车上甜酿问施少连:“杜若和况苑两人还好么?”
施少连和况苑时有来往,坦然道:“还有些往来。”
蓝可俊的事情,就多亏杜若在其间斡旋。
施少连顿了顿,看着甜酿:“张优前阵子闹得家宅不宁,夫妇已然离心,杜若和张家全家都闹僵,她有和离的心思。”
那雪姐儿生下的孩子,起先张夫人的心思,是想抱给杜若养着,杜若和张优分居许久,肚子一直也没有消息,张夫人心中着急,如今好歹有个孩子,自然认下,只是杜若誓死不肯,着实把张家搅得天翻地覆。
后来才闹出蓝可俊那些事来。
她孤零零一个女子,又不被娘家所容,要和离,怕也是不易。
甜酿待要说些什么,听见施少连淡声说了一句:“这张家内里乌烟瘴气,也不是干净人家,出来也好。”
他意有所指。
但甜酿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张圆、甚至张家,连杜若都很久没见面了。
那段未能成就的姻缘就如一个遥远的梦,张圆于她,是她自己选择的一种圆满人生。
但走到现在,甜酿发觉,这人生也是易碎的、缥缈的,空中楼阁,绣花枕头一般。
甜酿曾笃定她要什么。
如今只知道她不要什么。
“只是可惜了薛嫂子,生不出孩子,丈夫还在外有染。”甜酿微叹,这世道,哪个女子都不容易。
施少连见她难得有欷歔他人的时候,笑道:“你难得这样操心其他人的事他们夫妻两人貌合神离,不过是为了名分凑在一起过日子,起头的盲婚哑嫁,后面要休离,也是难事。”
两人都没什么错处,只是纯是南辕北辙的人,一个似火,一个如冰,一个是壁上画,一个是炭笔涂,心意始终不通,在一起磨合不出感情来。要休不能休,要弃不能弃,两个人都视彼此为鸡肋。
甜酿乜斜施少连一眼,觉得他有意替况苑开脱。
施少连施施然一笑,牵着她的手:“男女之事,没有谁对谁错,都是身不由己。”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喜哥儿在一旁,皱眉看着哥哥姐姐握着手。
喜哥儿今年已经八岁,性子本就腼腆乖巧,施老夫人病逝,他倒是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抓鬏也不梳了,让婢女端端正正把头发梳起,穿了板正的小袍子,很有小书生的风范。
他如今知道大哥哥和二姐姐好,这好似乎还瞒着人,二姐姐又叮嘱他保密,眼下在马车内见哥哥姐姐两人牵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