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政阖眼聆听,听完一曲又一曲,直到曲奴儿有些口干了,他才道停。
「今日这曲儿,寡人睡不着。」他睁开黑眸,叹说。
「那奴才起身让大王躺下,再继续唱几曲……」
「不用了,寡人不睡了。寡人问妳,妳住在宫里可舒坦?」他忽而凝视她后问起。
曲奴儿微微拧了眉,不解他这么问的用意。
她尚可以忍受他无法无天的专横,但面对他的柔情似水,竟不知要如何响应。
「奴才在这宫殿里无人可伺候,闷得慌。」她坦言之。
被强逼住进这座宫殿里,既是宫殿的主人,谁敢指使她做事?相反的,这宫殿里数百宫人反而还都得听她这「内侍宫人」的命令行事,这里面可不乏官阶职等比她高的人,但见了她的面,无不磕头行礼,不敢有一丝怠慢,只因她是大王的男宠。
唉,其实她清楚,这些人表面上恭敬她,私底下却对她极尽不齿,将她形容成祸国殃民的妖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又如何能舒坦得起来?
「闷吗,真的很闷吗?」赢政立即关切的问。
「闷。」
他瞬间脸色大变。闷……之后就想走了吗?一想到这,他完全慌了。「别闷,寡人给妳找些乐子,要不我们广开筵席,纵歌跳舞,热闹解闷?不要?那寡人带妳上趟陇西、北地,我们一路巡行刻石,将寡人的事迹刻下,让天下人皆知,也顺道游山玩水,看尽六国故地风光。」见她摇首,他又说。
「不,奴才并不想陪大王去巡行刻石、游山玩水。」曲奴儿还是摇首。
他心更慌。「那妳要寡人怎么做?」
「奴才希望您做的,您就会做吗?」她不禁仰头直视他。
「当然。」他急切的颔首。
「那么奴才要您放弃杀戮,放弃并灭他国,您做得到吗?」
「什么?!」赢政脸色丕变,震怒,登时轰然起身,怒视着她。
「您做不到是吧?」她无所惧的仰望着他的怒容。
「妳想灭了寡人的野心?!」他的怒气顿时高涨了起来。
「奴才只是不想您造那么多的杀孽。」
「大胆!」赢政勃然大怒。
曲奴儿依然无惧。「是大王说愿意答应奴才所求的。」
「妳!」他怒极,双手负后,来回疾步走着,蓦地又顿下,指着她,怒不可遏。「妳以为寡人会胡涂到宠一个人宠到放弃一统江山吗?作梦,妳作梦!」他朝她震耳大吼。
她无奈,只是娣睨着他不语。
他更怒。「寡人一生求的就是统一六国称帝,受万民景仰朝拜,而妳竟敢要寡人灭了雄心壮志,简直罪大恶极!」他趋前攫起她的双臂,黑瞳冒火。「别忘了那妍夫人的下场,妳莫要步上她的后尘!」
闻言,曲奴儿晶剔的眼中流露出悲哀。「那就请大王下令杀了奴才吧。」随着越来越在乎他,她不忍活着见他将生灵涂炭,宁愿现在一死,免去将来受万世的怒骂。
赢政一怔,怒气突然消失,人也跟着微微恍惚。「妳知道寡人是不会杀妳的。」
「为什么?」她想亲口听听他对她到底有何所求。
「为什么……因为寡人还没得到妳……」他怔怔的说。
她的心略微下沉。「若得到了呢?」
「若得到了……自然……还是不会放妳走!」
「为什么?」又回到了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