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了柳府之后,有一个人追了上来——曾俊章眼眶泛红,站在莫亮珍面前,「以后、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婶了……」亏他长得高大,这一哽咽,孩子心性就出来了,那伤心的情绪一目了然。
她叹口气,莫负远知趣,迳自先上马车去等,让她安慰曾俊章几句。
她对他说:「对不起,我只当你是弟弟,咱们本来就不可能。」
「我知道……我年纪小,我父王又心存不良,你哪可能看上我,我这才忍痛去求陛下帮你的,眼下你的困境也只有陛下能解决,可进宫也不见得好过,你要保重。」说着,他又像个大人了。
她感激的望着他,一手搭着他的肩,衷心警告,「你是个好孩子,真的跟你父王不一样,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进宫已无所求了,只是不想再让祖父难堪下去,反倒是你,你爹缺的那块心眼比这天下还大,早晚会为他带来大祸,而你能避就避,我不想见你受牵连。」
他苦笑,「我是他儿子,他若真干出什么事来,我想避也避不掉。」
她哑口无言,唉,可不是,益王无脑却不认输,那野心不浇熄,终究是祸心。她已无话可安慰,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总之,谢谢你今天为我做的一切,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抓住她的手,万般不舍,真要哭出来,顿了顿,问道:「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
她摇头,抽回教他握着的手。
他一脸沮丧。
「抱歉,我不说谎,若说谎反而会伤害你。」
眼泪真自他眼眶掉下来了,但他很快就檫掉,像个男人一样坚强的说:「那好吧,我就……就做你弟弟了。」
她提醒他,「我是你皇婶,这辈分更高……」
他又哭了。
外界对曾子昂封莫亮珍为妃之事极其震惊,然而圣旨已下,莫亮珍仍在一片指责声浪中进宫去。
不过她进宫一个月以来,曾子昂一次都没来瞧过她,只天天与刘琼出双入对,令她非常不解,这男人吃饱撑着让她进宫做什么?是故意虐待她的心吗?
群臣阻止不了她进宫,便盼着她被冷落,而今刘琼受宠,莫亮珍一进宫就如同被打入冷宫,大家见状都放心了,私下说,君心难测,早些的新鲜感一过,要再复宠便难了,皇帝接她进宫也仅是聊表「负责任」的态度,给老国相一个交代罢了。
「娘娘,您不用在意那些闲言闲语,外头那些人官大话也多,个个都以为自己是正道,天天对他人口诛笔伐,您若要听他们那些话,耳朵早晚长茧。」绿儿劝说着。
莫亮珍进宫后住进红焰宫,绿儿之前伺候过她,便被王伟安排过来。此刻绿儿正在给莫亮珍引导方向,要带她去见太后。
进宫这么久,这是太后进宫受罚心无悔
莫亮珍一进太宁宫,见曾子言也在,她心下一冷,方才这两人连同刘琼这是在密商什么吗?
照理说曾子言见到她这个宝妃得先见礼才对,但他却坐着不动,完全不将她放在眼底,莫亮珍索性也忽视他,假装没看见这个人,直接向吕氏问安,「臣妾给母后请安。」
吕氏冷眼看她,态度冷淡不屑,「起来吧,哀家找你来没别的事,就想瞧瞧你安不安分。」
她低眉,「臣妾进宫后吃饱睡,睡饱吃,安分到可与猪相比,所以还请母后放心。」「若真是猪就好了,哀家也不用见你就生烦。」吕氏说得不客气,一点情面也不给她。「母后恼什么?横竖她就是个废人,待在宫中除了吃闲饭,是一点功用也没有。」曾子言恼她忽视自己,进来后看都没看他一眼,趁机补上一刀。
「母后与益王殿下说的是,臣妾没什么用,又不懂阿谀奉承的功夫,为了免得母后生烦,母后以后还是别召见臣妾了。」
「母后,瞧,她这舌还是一样利,真以为自己被封了个宝妃进到宫里就能升天了。」
「莫亮珍,哀家是瞧在国相的面上才勉强接受你的,你别不知好歹!」
她淡声说:「臣妾没有不知好歹,只是不知母后原来这么卖祖父的面子。还以为您并不喜欢莫氏一族,特别是臣妾死去的爹娘。」
吕氏愀然变色,「大胆,还不给哀家跪下!」她顿时怒不可遏,原因自然是痛处被戳。
当年吕氏嫁莫府不成才进入皇家,这事知道的人虽多,可没人敢提,现下莫亮珍当面提起,无怪乎她恼羞成怒。
莫亮珍不啰嗦,当即跪下,想着自己既然说了,就不怕得罪吕氏。
「母后息怒,这女人不知轻重,就将她交给陛下罚吧——瞧,陛下来了。」曾子言瞧向门口,那里正站着曾子昂与刘琼。刘琼才刚走,现在又回来,显然是专程去请曾子昂过来的。
莫亮珍许久没有看见曾子昂,这一见,她心脏猛地彷佛受到一下撞击,目光如深陷泥沼般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