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走了。江湖无痕,后会无期!”她洒脱地冲他摆摆手。
他却猝不及防地紧紧抱住了她,他拥着她,用力抓着她的背,心在隐隐作痛。这个渴望已久的拥抱,此刻却仅能慰藉丝毫。
他的面颊贴着她的发丝,喃喃地在她耳畔说:“你一定要好好的。”
这个强烈的意料这外,让青辰一时痴痴懵懵的,她僵直着身体,任由他抱着。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在她记忆里无比熟悉的男孩,他们打闹过、拉扯过,而这个拥抱,竟是他们友情是个伪命题(2004年:年少凛冽,你亦清甜。)
高一第一天开学的清晨,万俟明安独自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到了学校附近的小巷,三个高高胖胖的高年级男生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们三个虽然穿着校服,但外形很杀马特,还特意在学古惑仔的一招一式。来意很明显——抢钱。
他把他们三个当空气,完全不理会,绕开想走。但领头的那个却一把拽回了他,一通嘲弄和辱骂。他和那三个小混混身高体重差距悬殊,被对方像麻袋一样提来提去。
忽然一个卡其色的书包像飞镖一样飞出来,重重地砸到了领头男生的头上,他疼得抱头哇哇直叫。
“想抢钱单挑啊,一对一你赢了,也算凭本事赚钱;一对三算什么,活了十几年也看不到你们的长劲啊!”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丫头冷不防地跳了出来。
她逆着光站在石台上,辫子束得高高的,双手洒脱地插在裤子口袋里,眉宇间散发着一股英气,小小的唇骄傲地翘着,白皙的皮肤在透过她耳边碎发照射的阳光里闪着光芒。
万俟明安见她也穿着校服,和他是同一款。因为正赶上学校今年换新款校服,所以可以看出她也是高一新生。
那三个男生一看她只是个新生小丫头,自然不放在眼里,想上前连她一块收拾了。她却有模有样地耍了一段双截棍,直接把他们仨看傻了。
“我这双截棍呢,不长眼,敲脸就是个坑、敲头就是个洞;但我的手机可长眼,你们三个长啥样、干了啥,都清清楚楚地拍下来了。想挨揍还是想被学校通报,你们瞧办!”她得意地冲他们晃着手机。
“我今天可以不动你们俩,那你把手机照片删了!”三个人里一个看起来机灵些的男生说。
“三位大哥这么英武,照片存我手机里保我三年平安不行吗?”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鬼灵精怪地说。
那男生还有顾虑,她又继续拍拍胸脯说:“我们家世代是开武馆的,行走江湖,吐个吐沫就是个钉。岳家武馆听说过吧?你们仨好歹也算热血男儿,找瘦瘦弱弱的小学生抠出块八毛钱,算什么作为!想混江湖,一讲名头,二讲义气。有空可以去我家武馆切磋切磋哈!告辞。”
她捡起书包,扯着万俟明安的袖口转头走了,留下那三个男生在原地膜拜。
他一路跟着她健步如飞,到了校门口她才松了一口气,她这才敢扭头看看身后,确定他们仨确实没跟过来才安心。
“你家真是开武馆的吗?刚才如果真打起来,你打得过他们吗?”他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我家当然是开武馆的了!没听我刚才在帮我爷爷变相招生嘛。我爷爷教了一辈子功夫,毕生绝学只总结出两条,传授给我那就是:敌重我轻,要小心;敌多我寡,不能打。像刚才这种情况,体重和人数差距悬殊,要想赢,只有一条路——跑。”
“逃跑算什么赢。”他不屑地朝公告牌走去,去看自己被分到了哪个班。
“哎,在任何场合能全身而退的都是人生赢家啊!”她还追在他屁股后面讲道理,“再说了,我刚不顾自己的安危,舍命救了你呀,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
“噢,对,谢谢。”他突然站定转身跟她说话,害得她的额头直接撞到了他的下巴,两个人吃痛地紧紧捂住伤处。
“你!”她疼得都骂不出了。
他捂着感觉被磕脱骨了的下巴,也说不出“对不起”了。
“岳青辰!这边这边!”
有个女生兴奋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白了一眼他,气急败坏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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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开学的教室里一片嘈杂,朝气蓬勃的学生们有说不完的无聊话题。在少年的世界里,单调的只是他们的生活内容,不会是他们的头脑。那时的他们,还认定努力就会有收获、相信梦想会在未来让他们闪闪发光。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有无限可能,并且完全可控。
年轻给他们力量,但只有年纪,才会告诉他们答案。
万俟明安有着超脱于这个年纪的成熟,独立惯了的他从来不会与任何人主动结交。他总觉得“友情”这东西是个伪命题,只是人类为了掩饰互相利用而生造的漂亮词汇。而他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自己的肉体和精神,所以他不需要去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到无效的交际中。
因此,他完全不会参与到同学们的互动中,他找了第一排靠墙的位置坐下,拿出暑假时还没看完的《银河帝国》安静地看着。
“咦?你不是那个——”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女孩声音跳跃着来到他的耳边。
他抬头一看,是早晨的女孩。她明亮的眼睛惊喜地望着他,雪白的额头上还有他看公告牌时撞出的红印。
她毫不见外地翻起他手臂压着的本子,念着上面的名字:“万(wan)俟(si)明安?”
“是万(o)俟(qi)明安。”他抽回了本子,平整地放好,完全是一副对话到此为止的架势。
“噢,我想起来了——万俟卨那个万俟嘛,就宋朝和秦桧一起害死岳飞那人!咦,刚好我姓岳,咱俩还挺有渊源,算是几十代的世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