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太子巡视北地一事,大半个京城又喧浮起来。
有亲眷随驾的便急急忙忙收拾行李,加之许多人对北地存有偏见,更是要多多准备护卫,家里府丁不顶用的,那就去牙行现找,牙行再寻不到满意的,索性去镖局雇人。
哪怕宫里传过旨意,此去会有御林军和司礼监甲兵共同护卫,随行的朝臣及家里还是不放心。
反正陛下也没规定人数,多上仆婢,想来也不会咄叱责怪的吧?
且不管其他大臣家中是如何准备的,单是时归身边,明里暗里的人手就有二三十人,这还不算太子身边的。
十多天的准备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满朝文武都在为太子的巡视准备,便是本该炙手可热的新科进士们,也被搁置了好一阵子,直到太子的车队离京数日,皇帝才想起他们来。
当然,京中种种,已踏上旅途的时归就顾及不到了。
她眼下最好奇的,当属阿爹跟太子之间的关系。
也不知怎的,前阵子还关系紧张的两人,如今竟莫名平和起来,又或者说,阿爹竟突然收敛了对太子的敌意。
这么多年来,时归还是头一次见阿爹将对一个人的喜恶表现得如此明显,明显到只要一提起对方,便是咬牙切齿、憎恶难忍,但凡再多说一句,就要忍耐不下去了。
可就算这样,在她临行前几日,时序还是与她说:“此去北地,阿归尽量跟在太子身边,尤其入了北地地界后,更是不要跟太子分离,事事只管听从他的安排就是。”
时归不明觉厉,只能称是。
然等她再一打探:“阿爹跟殿下……”
“好了。”时序瞬间收口,“你先歇着吧,我走了。”
时归:“……”
阿爹死活不肯说,她就只好把焦点放到太子身上了。
从京城离开的头三天,太子多是驾马在外,与随行的臣子商议公事,时归听了一耳朵,似是对抵达北地后的安排。
近两年北地动荡频繁,几个大一些的部落常有摩擦,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每回也都会出现些许伤亡。
而前些年由万俟部落掌控绝对话语权的局面,也逐渐破碎,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了万俟、独孤、宇文三足鼎立。
这回大周太子巡视,则是独孤和宇文两部的共同上表,万俟部落反对强烈,却因其地位下落,反对无效。
时归曾好奇过:“既然万俟部落并不愿大周官员到访,还让殿下亲至巡视,就不怕万俟部落的人行不轨吗?”
这其实已经不是怕与不怕的事了,从皇帝应允了北地的邀请后,从京城到北地这一路的山匪就没消停过。
时序曾派人清缴了几处,抓拿回的余孽,身上都带有万俟部落的标识,零零碎碎的审讯结果中,不妨拼凑出完整事实。
万俟部落已在路上埋伏多数,不敢直接截杀太子,却计划着杀害随行臣子,吓也要将人吓回去。
在他们看来,北地之争,实不必外人插手。
听过阿爹的解释,时归颇是一言难尽:“所以,这么多大臣,就是跟着去当诱饵送死的吗?”
时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诱饵是真,送死总不至于的。”
“就说名单上的太子少傅、礼部郎中、大理寺寺卿,随便哪个不是栋梁之臣,万俟部落诸众,不过北地蛮夷,岂比得上这些大人们尊贵?”
“阿归莫不是以为,这么多御林军和甲兵都是吃干饭的?”
时归恍然大悟,干笑两声:“阿爹净是吓我。”
时序瞥了她一眼,没有再多争执。
如今时归知道路上多半不太平,但也清楚有许多士兵保护着,紧张情绪是有,却也不会过深,粗略想过,也就过去了。
按照原定的行程,他们要走上两日才能离开京畿范围。
后面则是在官道上行走一月左右,等到了八月初,队伍才会进入边关附近,也就是从这时起,或有山匪拦路。
时归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百无聊赖之时,就趴在车窗上探头探脑,见有人经过了,方将脑袋缩回去。
也不知太子是如何说服大臣的,竟能无视了时归的存在,便是见她一直待在太子的车驾上,也从无讨伐苛责之语。
转眼过了瑞城,周璟承终于将后面的路途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