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个月前,皇陵的阿如姑姑秘密返回宫中。()
阿如姑姑是自幼照看着大公主长大的,原是顺妃入宫前的丫鬟,后来就换了新主子,此番顺妃离世,她便随大公主去了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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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回宫,阿如姑姑只是代大公主求皇帝解答疑惑,其间问及北地诸事,皇帝也只当是大女儿才丧母,心有惶惶罢了,悉声安慰了几句,又赏赐了些绫罗珍宝,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谁知阿如姑姑回去后没多久,大公主又遣了暗卫回来,祈求皇帝允她提前回宫。
因大公主仍是没有说清缘由,皇帝虽然心生不满,但到底也没有太过呵责,见到暗卫的第二日,就拨了一队御林军,连夜赶去皇陵接大公主回宫。
一切的变动,尽发生在周兰茵回宫当夜。
那日随行的宫人都知道,陛下与大公主起了嫌隙,但具体是什么,还是时序过后才探查到的。
拿到当日皇帝与大公主对话的宗卷后,饶是时序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是不禁为大公主的言辞感到动容。
只因周兰茵见到皇帝第一句,便是俯首祈求道:“儿臣自愿嫁去北地,请父皇应允。”
毫无疑问,皇帝当场大怒。
在这种情况下,周兰茵却依旧保持了冷静,不卑不亢,将她的认知娓娓道来。
在听到她说:“儿臣愿助父皇收拢北地,只求大周再无公主远嫁。”
皇帝生生被气笑:“助朕收拢北地?你可知你都是在说什么胡话,北地归顺几十载,皇位更替也有七八人,却从没有谁能将北地彻底收复,不然如何代代要送和亲公主去,还全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公主?”
“你一小小弱女子,能保全自身都是难得,如今竟还大言不惭,要帮朕做什么!”
“父皇!”周兰茵拔高了声音,“不过试一试,父皇尚没试过,怎么就能断言不行呢?”
“父皇尽管将我嫁出去,无需父皇多做什么,只需冷眼旁观便是,若我侥幸事成,那便将北地当做送给父皇的贺礼,若是事败,也不会与父皇有任何干系。”
这番言语果然叫皇帝敛了怒容,怔然半晌,踉跄着跌坐到身侧的圆凳上。
许久沉默后,皇帝按了按额角。
他只当周兰茵是被顺妃的死冲昏了头脑,难得苦口婆心:“顺妃离世,朕也很是遗憾,但导致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然伏诛,便是赫连部落全族,也受到牵连,朕知晓你心有仇怨,但总不至于为此把自己搭进去。”
周兰茵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父皇说得不对。”
“罪魁祸首并非赫连勇,亦非受到牵连的赫连部落,真正的始作俑者,该是这存在了几十年的联姻才是,若无联姻和亲一说,当日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父皇,儿臣斗胆,敢问父皇,若当日当朝求娶,甚至在春猎场上行龌龊之举的是朝臣之子,父皇又当那他们如何?”
北地求娶,皇帝总是难免有些顾虑,再是嘴上
()说着不怕开战,可战争到底不是什么好事,能维系和平,最好还是不要起战为好。
可若是换成寻常勋贵子弟,哪怕是亲王之后,胆敢做出赫连勇那般大逆不道之事,皇帝反手就能抄没其全族。
如此对比分明,全因北地独立于大周的自治权。
在皇帝被震得久久说不出话时,周兰茵又说:“若能以我一人换得后世公主再无远嫁之忧,该是我天大的福报才是。”
皇陵两月,周兰茵想了很多。
虽称不上大彻大悟看透红尘,可也不似从前懵懂。
周兰茵想到——
她不愿嫁去北地,既有北地荒凉缘由,也有不愿远离故土的想法,更甚至北地的一应民风民俗,与京城也是大相径庭,令人难以接受。
这些原因非人为可改,既然她害怕不喜,同样的,换成任何一个京城长大的姑娘,想必都是不愿的。
再说她自己,这回能借母妃孝期躲过去,可谁能说得准,三年后孝期一过,到底是她先找到驸马,还是北地部落先赖上来?
这可不是周兰茵杞人忧天,实在是北地有先例摆着跟前儿,容不得她不防。
既然赫连部落能在她及笄几月就赶来,很明显,他们打一开始就是看准了她,同理,三年后孝期结束,难保不会有下一个“赫连部落”,在她解孝当日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