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殷听见丁灵要为自己绑了夏随,正自甜蜜,听见她说那游医已经知道自己是内官,又难堪起来,“他既已知道我是太监,你还对我这样,连你也被他看不起——”
丁灵皱眉,警告地?叫一声?,“你又来了?”
阮殷不敢言语,只能?咬牙忍住。
“还不是因为你胡乱行事??”丁灵气不过,“悬山寺早被你围了,什么时候不走,偏等着跳一回崖,你是不是疯了?”
“不是。”阮殷认真道,“我既已同?皇帝讨了你,若我不死在皇帝眼前,你这一辈子便永无宁日,丁灵,我怎么能?连累你?”
确实。阮殷若不能?死遁,皇帝必定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寻出来——而寻他最简便的方法就?是守着他的女人。丁灵被阮殷一段话说服,忍气吞声?道,“不管怎样,都过去了。”
阮殷许久才?“嗯”一声?,被酒精带走的热度卷土重来,早又昏沉起来,含糊道,“……过去了。”
丁灵有所觉,推他,“你吃些水再睡。”
“嗯。”阮殷睁不开眼,“好。”
“好”字的尾音尚含在口边,男人早昏睡过去。丁灵拿他无法,索性拾起水碗,仰首含一口,贴住男人枯涩的双唇,尽数渡过去。
阮殷有所觉,他睁不开眼,却仿佛看见漫天神佛俱在,无不垂目,怜悯地?看着他,一半欢喜,一半欣慰。
这世界怎么能?这么好?
活着,怎么会变成这么好的事??
正文完
许鸣坐在拔步床脚踏上?,低着头诊脉,诊了许久,久到榻前等着的丁灵几乎都要站不住,许鸣终于松手,把?阮殷细瘦一只的手腕塞回被中。
丁灵急问,“怎样?”
许鸣指一指案上盒着的盖碗,又指一指门外,便静悄悄退出去,双手掩上?房门。
丁灵走近,俯身打量昏睡的男人。因为消瘦,锦被下身体?极薄,若不是吐息间微弱起伏,几乎跟不存在一样。深色的枕褥间男人的面庞白得惊人,除了眉目乌黑,整张脸不见半点血色,连口唇都是极浅的淡白。
前段时日烧热不退时还存着的三分活气,仿佛跟着那惊人的热度一同走远。丁灵低着头,视野中阮殷安静地睡着,眼前的男人如同一片飘絮,只需一个转身,便要消失不见。
丁灵简直不能忍受,伸手攥住男人细瘦的颈间,指尖稍稍用力,男人呼吸不畅,昏睡中用力皱眉,便挣扎着醒来。睁眼看见丁灵,淡白的唇边漫起一点笑意,又迅速收敛。他看见她扼住自己的手,惶惑道,“丁灵?”
丁灵仍不动?,阮殷竟然也不动?,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待宰的羔羊一样。丁灵扑哧一笑,“你?醒了?怎不问我在做什么?”
阮殷从善如流,“你?在做什么?”
“掐死你?。”丁灵道,“你?这要死不活模样,看得叫人生气——与其叫阎王爷索了命,倒不如我亲手掐死你?。”说着便撤开手,走去案边把?盖碗拿过来。
阮殷伏在枕上?轻轻地笑,“说的是,我若快死了,你?亲手掐死我——我到底下也是欢喜的。”
丁灵懒怠理他,回来,“吃药。”
阮殷“嗯”一声,却不动?。丁灵放下盖碗,伸手拉他,阮殷就势攥在她臂间,便扑在她怀里。丁灵被他坠得足下不稳跌坐榻上?,顺势拢着他,“祖宗,吃药了。”
阮殷不答,在她怀中t?仰起脸,嘴唇贴在颈畔,张着口,绵密地亲吻她。丁灵初时还不为所动?,渐渐被他吻得动?情,指尖如有生命,便隔过薄薄的中单,用力摩挲男人嶙峋的腰线。
阮殷尖利地叫一声,一口气续不上?来,便委顿下来,他埋着头用力喘一时,又拼死缠上?去。丁灵趁这个间隙勉强寻回神志,在男人又要来撕咬自己时,抬手按住,“你?该吃药了。”
这句话?好似六月飞雪,兜头一盆冰水砸下来,阮殷终于停下,神色恹恹地抵在她颈畔。丁灵一只手拢着他,一只手去取盖碗。正握在掌中吹凉,阮殷忽道,“你?是不是厌烦我了?”
丁灵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冤枉,气得要笑起来,“胡乱说话?是要挨打的。”便托着盖碗喂到男人口边,“张口。”
阮殷不动?弹,只是大张着眼,仰望着她。
丁灵一眼便懂,她急着要去问许鸣,原不想理他,又狠不下心,只能作罢,便仰首含住苦涩的药汁,俯身贴住他,慢慢渡过去。阮殷被她一触便身软如绵,极轻地呜咽一声,攀着她的手跟断了根的藤一样,坠下来,摔在褥间,细白的指尖犹在微弱地颤。
等喂完一碗药,男人早神志不清,垂着眼,倚在她怀里说不出一个字。丁灵放下碗,抬手抚摸男人凉沁沁的脸,“你?累了吗?”
男人许久才摇一下头,“不。”
“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