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收了碗,“还冷吗?”
男人点头,又摇头,“不……我没?事……”
丁灵实在见不得他?这小心翼翼模样,恼怒道,“说实话。”
男人浑身震颤,惊慌失措望住她。
丁灵站起来,慢慢除去外裳,打散头发。转头向抖作?一团的男人道,“我要是?嫌弃你,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男人根本处理不了复杂的言语和行为?,自顾自发着抖,困惑地望住她。
丁灵屈膝上榻,握住男人嶙峋的肩,二人相合,慢慢地倒在榻上。男人身不由主伏在丁灵颈畔。在漫长?的岁月中?,从他?记事起,这个身体你很好
男人浑身的骨骼都在震颤,齿列间有清晰的撞击声。烧得滚烫的视野里白茫茫一片,迷雾一样,什么也看不?见,却不?敢闭上,死死攀住她?,“真……真的?”
“是。”丁灵又碰一碰他,唇下皮肤烫得涩滞,“你别说话了。”
男人烧得皮肤发木,完全没有感觉。他只是发着?抖,一边拼尽全力在白雾中寻找她?,一边战栗着?辩解,“我……我不?……不麻……麻烦……真……真的……”
丁灵听不?下去,张臂勒住男人嶙峋的肩,用力将他掩在怀中,“你不麻烦。”她顺着他说话,“不?麻烦。”
药力散开,热度攀援上来,趋散骨髓深处的寒意,男人可怕的战栗终于停下,便不?能维持意识,昏睡过去。丁灵抱了他一会儿,握住下颔把男人勾着?的头托起来,掌中男人苍白的面颊被过高?的热度熏得潮红,眼尾如同涂过一抹丹砂,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
他应是?难受至极,昏睡中面容愁苦,神情凄惶,间或鼻翼抽动,发出微弱的压抑的泣音。
丁灵看得难过,将他整个掩在怀中。
中单是?湖丝质地,轻而薄,男人挣扎许久,早在被中纠结成团,丁灵几乎便同他肌肤相触。她?贴着?他,如同覆着?一匹温热光滑的绸缎,是?她?在最迷幻的梦里都不?能想象的美好。
“……老太监?”丁灵忍不?住骂人,“你可当是?真说得出来。”
男人不?能感知外物,识海中是?一片一片燎原的烈火,他陷在丁灵怀里,闭着?眼睛喃喃,“难受……我难受……”挣扎起来,他想要挣脱束缚,想要逃出烈焰火海。
“别动。”丁灵用力勒住,喝命,“发着?汗再冷着?不?是?玩的。”
男人听不?见,挣动身体,胡乱地叫,“火……着?火……放我……放我……”
丁灵用尽全力抱住,可她?那点气?力如何拼得过,便大?声?叫他,“阮殷——停下——阮殷——”
男人撑起眼皮,视野中是?墨汁一样浓郁的黑暗,耳畔丁灵的声?音在严肃地命令他,“停下,别动。”
男人分明感觉自己在被烈火烧灼,烫得骨髓都在消融,但她?的话不?能不?听,只能拼死忍耐,直忍到?身体震颤,“我不?……不?……不?动……”
怀中人安静下来。丁灵道,“别动,会好的。”掌心用力贴住男人单薄发颤的脊背,沿着?脊骨自上往下,慢慢摩挲。男人埋着?头,张着?口,用力地喘。烫得灼人的呼吸尽数打在丁灵怀里,在她?心里点起燎原的野火。
屋里原就烧得极暖,又被男人滚烫的呼吸和身体烘着?。丁灵很快逼出一身热汗,被中热得要拧出水来。就在丁灵几乎就要无法?忍耐时,一直死死勾在她?颈后的手慢慢松弛——男人终于睡着?了。
丁灵怀中热气?蒸腾,男人出了许多?汗,湿得好似刚从水中捞出来,湖丝中单被热汗浸透,绳索一样缚在男人肩臂上,男人昏沉地叫,“……拿走……难受……”
他现下这样,更加受不?得冷。丁灵握住男人手臂,摸索除下湿透的中单,掷出去。被中干爽许多?,男人安静一些,仰着?脸靠着?她?,苍白的额上水光淋漓,发丝胡乱粘在面上,眼睫也被汗水打得濡湿,沉甸甸坠着?,像狂风暴雨后低垂的花枝。
丁灵低头碰一碰他前额——汗水带走了过高?的体温,热度下来许多?,在退烧了。虽然狼狈,有惊无险。丁灵悬着?的一颗心落回肚里,忍不?住又骂,“你真是?……”
男人睡了一小?会,身体挣动,又闹起来,“……水……要水……”
丁灵正在半梦半醒,闻言俯身,扳着?男人面庞打量,他没有醒,出了许多?汗,双唇干作一个硬硬的壳。丁灵此时方觉自己粗心——高?烧的病人,竟不?给他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