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低头,撩起男人中单阔大的衣袖,手臂细而白,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修长漂亮,可惜自虎口往上尽是青而紫的齿印,有些已经渗了血,血痂俱已凝固。
阮继善看得?心惊肉跳。
丁灵无声道,“快去。”
阮继善放下食盒,依言出去。不一时回来,刚要?入内便听老祖宗在内道,“你?来……我今天的帖子看到吗?”应是半梦半醒间意识不清,否则那位刁钻刻薄的老祖宗听到自己声音这样,能把自己吓死。
阮继善悬崖勒马站住,缩在琉璃屏后头。内室有灯,把两个人照得?清楚。老祖宗竟是半坐的样子,半边身体沉在丁灵肩上,男人抬着手,搭在丁灵肩上,无骨的样子。
“没见。你?命人送去我家里吗?”丁灵道,“我从?外头回来便直接到你?这,还没回去呢。”
男人久久才道,“……那别看了。”t?又久久,“丁灵,我累得?很。”
“睡吧。”丁灵箍着他?,“外头下雨,正好睡觉。”
男人“嗯”一声,没了声气。阮继善以?为他?睡着了,正要?挪动?,男人道,“睡着……你?就走……”
阮继善世界观都崩塌了。虽然老祖宗在迷蒙中?,连词句都不连贯,他?还是听懂——我睡着了,你?就走了。竟是恳求丁小姐留下的意思。
丁小姐也听懂,极轻地笑,“眼睛都睁不开了……睡你?的吧……我不走。”
男人发出一点微弱的鼻音,终于没了声音。许久之后丁灵在内道,“还不进来?”
阮继善一言难尽走进来。抬头老祖宗偏着头一动?不动?贴在丁灵颈畔,竟是睡得?沉了。这视觉冲击太过巨大,阮继善好半日才能接受,便小心翼翼上前,双手奉上瓷盒,“宫里的玉肌膏,薄薄地涂一层就得?,不用包。”
丁灵看一眼,青玉瓷盒,只掌心一半大,便示意阮继善打开。药膏质地清透,隐约浅绯的色泽,有梅蕊的甜香。
丁灵呼吸一滞——竟与梦里一模一样。
丁灵只觉怀中?人瞬间变得?灼手——男人埋在丁灵颈畔,一无所觉,呼吸间鲜而润的唇偶尔在她颈上掠过。梦境与现实?交叠,丁灵只觉心跳如鼓,若不是定力惊人,说不得?就要?把他?掷出去。
阮继善跪在地上,伸手挽起男人衣袖,丁灵托住手臂。阮继善用银匙取药,涂抹伤处。药膏冰凉,男人若有所觉,手臂震颤,便叫,“……别碰。”
丁灵握一握他?手腕,“上药。”
“……丁灵。”
丁灵道,“你?睡便是。”
男人“嗯”一声,慢慢睡过去。
阮继善在旁,只恨不是个聋的瞎的——毕竟自己今日所见若叫老祖宗知道了,必定是要?当真变成聋的瞎的。
阮继善飞速上完药,放下衣袖。丁灵就势把男人的手臂拢在怀中?,问?他?,“我来前他?在发什?么脾气?”
阮继善断然否字,“没有。”
“休同我说谎。”丁灵道,“炭盆子都打了,还没有?”
“不是炭盆,是手炉。”
丁灵看着他?笑。阮继善便知躲不过,“是打了手炉……爷爷心里难受。”
“怎么了?”
“姑娘总也不来……必是不高兴的。”
丁灵冷笑,“我倒想来……”又问?他?,“我也不是今日才不来,突然打了手炉必不是为这个,发生了什?么?”
“这个当真不知。太后刚走,奴才进来,就是这样。”阮继善想一想又道,“爷爷命奴才即刻去请姑娘。”
那便是同她有关。
丁灵问?,“寻我做什?么?”
“爷爷没说。”
丁灵向他?伸手,“既是你?去请,帖子必是在你?这,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