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北庭婉拒了贤王的好意,跟不同人较量厨艺确实挺吸引人,但京城山高路远,小团子还不到两个月,受不了长时间奔波,让他将小团子丢在家里自个儿前往的话,那他宁愿暂时不去。
贤王虽然有些遗憾很长时间吃不到章北庭做的美味了,但也没有强求,领着随从去了下一个城市。
他人是离开了,影响力却不减,经过口口相传,不仅常往云阳城跑的商人们知道,贤王来到云阳城后,几乎所有的饮食都归有间食肆包了,周边城镇的百姓们也知道了这件事。
章北庭连着给贤王做了好几天的饭菜,贤王走了,他也没能闲下来,有贤王这个金字招牌在,食肆里客人陡增,就算想添加人手,短时间内也不好找,厨子们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这个掌柜的总不能袖手旁观。
这天醉春阁的王掌柜未时末来找章北庭,依照他开饭馆的经验,这个时辰吃午饭的客人理应都吃完了,距离晚饭时间又尚早,是食肆最闲的时候。
然而食肆至少五成的入座率,还是让他吃惊得张了张嘴,也更坚定了内心的打算,“我找你们掌柜。”
邹文竹叫住一个路过的伙计,让其去后院通知章北庭,又招呼王掌柜,“您先坐下歇会儿。”
稍微对食肆了解一些的人都知道,章北庭雇的这个账房不擅交际,王掌柜摆了摆手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章北庭很快从后院出来,“本来应该我跟宴卿登门道谢的,若不是您帮忙,我们都不知道宴卿的母亲是被人……”
王掌柜收回目光,打断章北庭的话,“如此丧天良的事,我等不知道便罢了,既知道了,便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两人互相客气一番后,去了楼上雅间。
王掌柜从章北庭手里买走酸菜鱼的方子有段时间了,私下里他虽不如陆德昌父子跟章北庭走得近,但对章北庭的性格自认还算了解,闲聊了几句后就笑着道:“我也不绕弯子了,今天过来是有个事想向你打听打听。”
“你说。”章北庭道。
王掌柜:“贤王判给你夫郎的那间饭馆,你们是怎么打算的?”从贤王将饭馆判给宋宴卿那日起,他便一直留意着斜对面那间铺子的动静,虽说不后悔找来稳婆,帮宋宴卿的母亲沉冤昭雪,可要是章北庭将食肆分号开到他斜对面去,那他家醉春阁的处境不是比之前更差了吗?
竞争对手是宋茂祖的话,他还有一争之力,换做章北庭,他索性洗洗手回家养老算了,没看到都这个点了,楼下还有多少客人吗?
章北庭一听便明白王掌柜的心思,笑问道:“王掌柜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在长阳街也有两间铺子,不大,两间加在一起,大概能抵得上贤王判给你夫郎的那间铺子,为兄厚着脸皮问一句,可不可以拿我那两间铺子跟你们换我饭馆对面那一间,”王掌柜叹了口气,勉强笑了笑,“你这手艺,一旦去了东城,老兄我怕啊。”
“好。”章北庭道。
他答应得太快,王掌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事情这么轻松就成了,仍有些不敢相信,“你不问问我那两间铺子具体在哪里,有多大?”
章北庭往王掌柜杯子里添了些茶水,含笑道:“你说能抵得上便肯定能抵得上,再说了,若不是有你,我们也得不到那间铺子,谋害宴卿母亲的人也还在逍遥法外。”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双手放到王掌柜面前,“这是一道以鱼为主要食材的方子,我跟宴卿原打算过几日得空了送去你家里的,”说着他站起身,行了一礼道,“大恩不言谢,唯以此方子聊表我们夫夫二人的心意。”
“快坐着!快坐着!”王掌柜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章北庭按回椅子上的,将赵稳婆找回来,中间藏了多少私心他自己很清楚,现在章北庭又是毫不犹豫地同意换铺子,又是送方子,让他有些惭愧。
章北庭又将方子往王掌柜面前推了点,“你安心收着便是。”
王掌柜那点小心思很好猜,无非是想着扳倒宋茂祖,便没人跟他抢生意了,不管动机是什么,结果就是帮宋宴卿的母亲报了仇,方子是两人的心意,至于换铺子,长阳街跟东城都不是偏僻的地方,章北庭如今又不愁没客人,食肆开在哪里都是一样,所有的铺子都在长阳街,还方便管理。
北庭跟王掌柜便去衙门将房契换了,之后装修铺子,雇伙计,日子忙忙碌碌过得飞快。
食肆门前的树叶从青绿染上金黄,再到落尽,小团子也从只会哭和吃睡,到大人逗他时,会笑、会发出“啊”、“呀”的声音。
……
这天城外码头停了艘官船,官船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码头上的人们也没在意。
贤王站在码头上,感慨道:“不过数月,云阳城竟变化这样大。”
河道清理过,码头修葺一新,通往城里的道路也更为宽敞平坦了。
他身边的侍卫并未完全将他跟码头上的人隔开,旁边歇脚的船工也不知道他就是从官船上下来的人,搭话道:“公子是外地的吧?我们云阳城每年冬季都会清理河道,修缮码头,这才弄完,变化自然大。”
他是贤王不是闲王,很清楚朝廷给的钱不可能做到这么多,但还是随口问了句,“朝廷给的钱吗?”
“朝廷给的钱哪够啊,”船工微微抬起下巴,神色颇为骄傲,“大头是我们云阳城商户们自己捐的。”
他见贤王听得认真,便说起了故事,“前段时间那位金尊玉贵的贤王曾来过我们云阳城,还判了桩案子……”
一开始的细节,贤王比这船工还清楚,但也没打断他的话。
船工说着说着就是贤王不知道的了,“宋家家财不少,但除了那间铺子,其余的章掌柜夫夫二人都没要,全捐给衙门用来修码头了,又因有间食肆得了贤王的青睐,吸引了不少南来北往的商人,城中商户跟着受益,大家赚得钱多,捐得也比以前多,码头自然修得比往年好。”
贤王微微颔首,码头跟道路修好了,方便的是往来云阳城的人,外来者一多,即便不做买卖,吃住总要花钱,受益的还是城里的商户跟百姓,总的来说,大家捐的这些钱都不亏。
只是宋家那些家财,除了一间铺子,章北庭跟宋宴卿居然全捐了,这让他有些意外。
船工抬头看了眼太阳,道:“公子现在进城的话,赶快点还能在有间食肆吃上午饭,他家客人多,再晚怕是排不上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