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局虽不至于真的当众人之面行那等私密之事,却也要嘴上来谈房中术,甚至于,评判哪种女人睡起来最有劲儿。
分明是下九流的事情,偏生围观的众人眼中满是兴味,没有任何一人,觉得此举不妥。
一种巨大的荒唐感席卷而来,楚火落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未逃出过醉月楼,否则,为何碰上的这些人,他们说的话、做的事,与那楼里从未正眼看过人的嫖客无异?
握在手中的刀刃并未收回,楚火落沉声道:“这一局,我们认……”
话未说完,便被另一道轻柔的女声抢过去,“我来!”
楚火落诧异地望过去,却见柳玉兰不紧不慢地扶了扶发髻间的银簪,裙摆随着她的步子微微摇曳,大片的绿便铺张开来,面上只一点朱唇,清丽得如出水芙蓉,合该一尘不染才是,却非要踏进这污浊中来。
她拽了下柳玉兰的衣袖,却只得来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楚火落不禁拧眉盯着那目露淫邪的小白脸,可再是恼恨,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他装模作样地抖开折扇,在这冷得要棉衣御寒的天气里,朝自己扇起风来。
“一双明月贴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圆。”小白脸吟至兴起,带着满脸的油光上下摆弄着,独那贼眉鼠眼,不管转到哪个方向,总要往柳玉兰的身上飘,露骨得很,“女人么,自是要丰腴些,这样不管是摸、抱、揉、咬,都舒服,大家说,是不是啊?”
目光肆意地黏在她身上,似是想逼出些美人含羞、嗔怒来,他的话愈发得寸进尺,“诸如姑娘这身段,就属上乘,若能春风一度,只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是么?”柳玉兰漫不经心地略过了这般恶劣的品评,清冷的目光对上那一片垂涎,忽而轻笑一声,在椅子上落座,“本当家的一贯爱睡男人,便说些别的,让大家见识见识,比如,什么样的男人最不顶用。”
“若要在床榻上得力,虎背蜂腰自是不能少。干瘦的没劲,肥腻的体虚,都是些不顶用的,没侍弄两下就要被踹下去,”她挨个审视过去,或叹气、或摇头,眸光里带着些难以言喻的怜惜,“眼下乌青、脸上水肿、脚步虚浮,啧啧啧,沾着任意一个,怕是人还没感觉呢,便早早泄身了。”
她又凝眸看向那小白脸,满怀善意地笑笑,偏偏说出来的话就没一个字中听,“尤以这位郎君可做典型,脸生红疮,头发稀疏,怕是寨中旁的兄弟,解个裤腰带方便的时间,你就完事了吧?”
“你,你!”一张油脸硬生生被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贱人,休要胡言!”
“哎呀,这怎么是胡言呢?”柳玉兰脸上挂着无辜地笑,好心好意地解释,“我这可都是有理有据呢!”
她伸出手,欣赏着指尖艳丽的蔻丹,细细地寻着,有没有被磨蹭掉的地方,“毕竟,本当家见过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呢,怎么会看错呢?”
这一通话下来,那小白脸当真是百口莫辩。上一刻还跟着他对女子评头论足的山匪,这一刻已忍不住与身旁人窃窃私语,每一个泄露出来的音节,都是讥笑的模样。
他只能慌乱地寻人来作证,“亮子,上回,我们不是一起逛窑子嘛?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吗?”
被点名的人摸摸脑袋,嬉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俩又不在同一屋,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我还能知道你啥样?”
“阿毛、三土……”
要么坏笑着打趣两句,要么尴尬地躲进人群,总归是没人愿意理会他的求救的。
唯有柳玉兰善解人意得很,用那温柔的嗓音为他解围。
“郎君莫急,说不准真是我冤枉了郎君也不一定。”小白脸忙不迭地点头,如同溺水之人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可惜,下一秒,那稻草就被连根拔起,“郎君只管在众人面前演示一番,立能自证清白。”
他愣愣地重复道:“……演示?”
柳玉兰认真地点头,“是啊,在座的又没有外人,不论今日谁输谁赢,都要变成一个寨子的兄弟,自己家人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一个自家兄弟,在乌泱泱两百多号人面前做那档子事,他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呢!
至于谁输谁赢,他还有那个脸出来问吗?
这一场,毋庸置疑,清岭寨胜。
柳玉兰志得意满地起身,对上了楚火落隐含着担忧的一言难尽的眼神,不由得失笑,“我又不是什么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还会对那点子腌臢话害臊不成?”
“再说,男人么,见到头母猪都要起些龌蹉心思,挨个气过去,岂不是要把自己生生气死?”
楚火落无言以对,便只能抓着今日来挑事的人发难。
“胜负已定,洪当家准备何日搬过来?”
洪泰盯着队伍里一个醉鬼、一个窝囊废,恨得牙痒痒,偏生此刻又不能发作,只在脸上扯出一个假笑,难看得很,“这两局不过是给兄弟们添些乐子,做不得数。”
楚火落微微挑眉,“哦?”
“自来是谁拳头硬谁老大,楚当家敢不敢亲自上阵,与我比试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