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契连在自己的心上,硬劈这种事,飞花都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脉望是邪灵之力,平日里不小心划一下都疼得要命,谁也不能保证会有什么后果。
但这次……柳扶微没有犹豫,手起刀落,她神魂沉浸在心域中,道契一裂,即发动心树所有的藤蔓反裹住风轻的情根。
她在赌:倘若能破坏道契,也许就能对风轻使用“情丝绕”,让他听从于自己。
然而,都未等她验证此法能否可行,被脉望戳穿的痛感就如潮水般涌来,将她的神识一下子弹回到现实中。
她疼到站不住了,忽尔,身子被人重重一搡,背脊猛地撞向身后的石壁!
竟见风轻单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双目赤红,身上的杀伐气一下涌来:“停下!”
呼吸倏然截断,视线倏地一黑,近乎凶狠的力道之下,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咔嚓”一声响。却不是她的脖子被拧断,反倒是空气再度返回胸腔。
她捧着喉咙咳了好几声,旋即慢慢睁开眼。
面前这个男人居然探出左手,将那只钳制她的右手“咔嚓”一声折断了。
他额间的青筋凸显,仿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柳扶微傻了眼。
风轻这是在……自残?难道是她所念的心决奏效了?
不等她反应,他当先往后退了数步,再望来时,眉眼有别于前一刻的阴鸷,取而代之的是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措。
他回头,走到身后神像处,不知拨动了上头哪个机关,但看池渊之上长廊又起,万烛殿大门徐徐开启。
这次开口的声音,于静夜中听起来更像击玉般冰凉:“……走。”
不知为什么,忽然之间觉得他不像风轻了。
“为什么,你……”
“风轻”那只没断的手又陡然握住心口,胸腔起伏不定,冷声道:“别……废话,不想太孙死,就走!”
柳扶微心中一揪,想到殿下仍处于危境,不再多想,一瘸一拐地离开万烛殿。
她人前脚刚走,“风轻”抬脚将那张古琴一脚踹入池渊中,踱于神像座底下,握住如鸿剑剑鞘。
拔剑的一刹那,耳畔传来一阵低沉散漫的冷笑,是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不必白费心思。你杀不了我,也杀不了你自己。”
握剑的手掌心满是汗水,让尽力将如鸿剑一点一点抽出:“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郊外天空如穹顶,夜鹰如黑电,从团团碎絮般的参差云层飞掠而过。
前方又是一条青草掩映的小径,老树乱序,没膝的野草随风而动,簌簌声响混杂在风中如鬼嚎。
万烛殿远在长安秋名山外,无日月指引方向,柳扶微只能一个劲的往前。她不敢停,唯恐慢下脚步就会被风轻追上,再陷桎梏。
等实在跑不动了,她扶树急喘,心脏的振动牵出隐痛,她才想起脉望还插着。
她低头,努力控制手别颤,将脉望慢吞吞地、一点点拔出来。
心口处又凉又灼,好在,没有出血。
虽然捅进去那一下疼得要死,但她能感觉到,被穿刺的皮肉也同时在愈合。
脉望一如既往,无论她的躯体受到任何伤害,都会迅速去治愈它的宿主。
她赌对了。
柳扶微顿时生出一种混混沌沌的不真实感。
她没死,好像……还把道契给破坏了?
顾不得去求证,她还惦记着要回长安,稍缓过气,撑着身子继续往前。然而出了密林,看着远方苍茫的道路,又顿时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