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会是他们人生中无数次重逢里最为浓墨重彩的一次,他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一些。
第二日,加茂伊吹在一众族人的簇拥下离开了本家,这般隆重的待遇只会唤起他关于母亲流产的记忆,却是五条悟再日常不过的生活。
他不愿再生出些无谓的感想,干脆上了车便开始闭目养神,不再去看管家率领其他佣人鞠躬送别的场面,直到轿车驶出一段距离才又睁眼。
飞机落地京都,加茂家早就派人在机场等待,显出十足的重视。
加茂伊吹看见人群中的四乃,不禁一瞬间恍了神。
他突然明白了加茂拓真后来极力希望他与五条悟打好关系的原因:加茂家只是咽不下次代当主被欺辱的气,而不是真的想为名为“加茂伊吹”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甚至只要五条家稍微示好,加茂拓真就可以放弃一切敌意,与对方重修旧好。
加茂伊吹无意识地抠了抠电梯扶手,直到身旁的司机提醒他一句才回过神来。
算了,已经不重要了。
——自由爱恨的权力早就已经被彻底抛弃,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交通工具从飞机转为轿车,加茂伊吹终于进入加茂家的结界。越是靠近主宅便越是感到担忧,他状似无意般随口提起:“我此次前来,也有代家族看望加茂少爷的意思。”
五条家的佣人尽力维持着表情,却还是难以抑制地显出几分惊讶,来自加茂家的四乃与司机则更是感到难以置信。
加茂伊吹面色不变,平静问道:“他情况如何?”
四乃回复:“伊吹少爷很好,如果您要与他见面,还请允许我提前下车,为会面做些基本的准备。”
加茂伊吹没有追问或阻拦。他不打算此时便与加茂家撕破脸,正是因为知道那具身体正处于非常艰难的处境之中,才更要允许四乃前去遮掩一番。
改变梦境走向不代表要推翻现有秩序,只有依然借助六眼神子的身份优势,才能令两人得到利益最大化的结果。如果五条悟选择肆无忌惮,那加茂伊吹就必须扮演好兜底的角色,避免他们走入死局。
怀着这样的心态,他纵容四乃伪装出一切理想的模样,在此期间,他一直独自坐在正厅安静地等待,继续演练着心中早重复过无数遍的那些内容。
四乃推着轮椅出现的第一时间,加茂伊吹便放下了手中温热的茶盏,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表现出了对会面的极度期待。
几人走近,加茂伊吹迅速打量过五条悟的全身,眼中微不可见地划过几丝心痛。
不合身的宽
大浴衣罩着过于瘦削的身体,五条悟大概在这段时间中吃尽了苦头,衣领勉强能遮住的部位有延伸进更深处的大片淤青。
加茂伊吹不记得自己受过这样的伤,那么答案很明显,五条悟要么是反抗得太过而被佣人教训了一番,要么是不适应只有一条腿的生活而不断摔倒磕碰。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认为少爷心中应当是不爽到了极致,这才会在两人对视时微微睁大眼睛瞪人,显然是埋怨他来得太晚。
“五……”话音在喉咙中卡了壳,加茂伊吹顿了顿,即便再尽力保持平静,也依然显得有些窘迫。
在沉默中,时间似乎流逝得更加缓慢,直到他叫出一句“伊吹哥”,这才使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五条悟没心思纠正这个现实生活中绝不会出现的称呼,他只为加茂伊吹的不熟练无语了一瞬,随后便关注道:“你来干什么?”
四乃威胁性地敲了敲轮椅的椅背,暗示道:“伊吹少爷,五条少爷特意来看望您,即便心情不好,也要拿出最基本的礼仪。”
五条悟嘴角一抽。
或许是真的在加茂家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在加茂伊吹有些惊愕的目光下,五条悟竟然用那张已经瘦到脱相而略显怪异的脸勾起一个笑容,说道:“悟,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还好吗?”加茂伊吹暂且搁置了早就计划好的台词,真心实意地问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负起责任,把你接去东京接受治疗,所以特意前来和加茂先生商谈。”
“负责?”四乃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他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疑惑,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很抱歉问出这样失礼的问题,但请恕我直言……”
“两位竟然这么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