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的安静和无事令长期处在紧张情绪中的贺峥宇度秒如年。
窗帘将外面的黑暗与寒冷感觉,为他笼出一份安心。
他睁开眼,空气里还弥漫着中午吃过火锅的香味。
他微微侧身手指拂过相柳因为睡着趴在身侧得到那块床单。
明知不可能,还是也贴在那块纯棉布料上,努力的呼吸,想要闻到一点点带有熟悉的味道,想要感受到一点点熟悉的温度。
这还真的像狗了。
想到这里,贺峥宇情不自禁的笑起来,伸手找电话,给相柳发微信。
很多字敲了,又删除。
半晌只是改了备注的名字。
三个字。
“肉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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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相柳在其他同事的带领下,来到市局某一层审讯室。
同事推开门,一股尘封的寒气扑面而来,空气里满满的都是陌生而熟悉的味道。
和胃里那种酸苦的心情。
只是这一次,稍稍有一点的,莫名其妙的坚定。
“相柳是吧,别紧张。找你来就是聊聊1月2日在中心医院你在逮捕过程中的情况。”
督察队的同事在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很快便开始了内部调查。
相柳一个人坐在房间中央,靠着椅子后背,抬眼望着坐在审讯桌前的四人。
两位审讯的督察队同事,一名记录文书员,姚局双手抱着胳膊靠在角落。
莫名想起的是六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相柳,找你来是谈谈你刻意放走本省黑暗势力团体重要嫌疑人白泽的事。”
“好。”都已经不是刚毕业的学生,相柳明白此时情绪的反抗毫无意义,双手握在一起,面无表情的望着前面众人。
“你能配合,我们很感谢。”督查队的同事彼此看了一眼,对于相柳的配合非常满意,其中一人拿起本子开始念起了两位嫌疑人对于当初逮捕现场的供述以及医院初检的伤势。
相柳说完当时的逮捕情况,督查队的同事记录完之后,开始进行讯问:“据现场监控表明,电梯门打开之时,贺队已经倒下,为什么你第一时间没有照顾贺队伤势报警或者是确保陈一不再伤害贺队,而是先去逮捕距离你最远陆武?”
“你不怕陈一会继续伤害贺队吗?”
相柳顿了顿,抬眼解释道:“电梯门打开之后,陆武瞬间冲出,我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抓住他。”
“另外,我确实也相信,以我的能力,几秒钟内制服陆武是可以的。”
“——那也就是说,你的首先判断是错误的。”
督查内部审查就是这样,为了确保公安部门执法的严谨与公平,高度保障嫌疑人的人权和系统的清明。
尽管应该如此,但真正抓捕嫌犯的,真正伸张正义的,真正用肉身抵抗无边黑暗与恐惧的人,却在与黑暗对峙后,还要接受来自极度清白的审核。
相柳蓦然想起六年前的自己,在面临质疑时,也是心绪崩溃,追着桌面嘶吼着“我要真的是有心放走重要嫌疑人,我的父母会因为我的原因惨遭杀害嘛?!我要真的站在重要嫌疑人那边,我用的着还要回来吗?!我要真的站在重要嫌疑人那边,你们见到我的每一个人,你们的家人,还可以安全的上班上学吗?!!”
“当时省厅指示你要一直跟着白泽直到我们执法队到达现场,为什么你要提前离开?!!你所说的那些只能算是辩驳,你擅自离岗是有证据的!”
当时,整个审讯室所有人情绪被她失去理智的话,彻底点燃本就长期恐惧焦躁的情绪——
当你对人不对事的时候,这已经是不是工作问题,而变成了私仇。
是不能用刑。
但人类历史千年,有的是找准致命弱点去攻击的办法。
可怕的不是身体刑罚,而是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