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雕花的正座上,穆雁意态闲坐,侧目一旁,玉指悠然地把玩着茶几上的陶瓷杯子。继而,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香缕跨过门槛,疾步走了进来,罗裙携风微扬,于走进殿内之后,渐渐落为平静。“娘娘,偏殿那边传消息过来了。”穆雁细眉一扬,来了兴趣。“查清楚了?”“是谁存心跟本宫过不去?”香缕低眸,犹豫了一下,才有了回应。“回禀娘娘,偏殿那边说……”“经常看见小伏子提着食盒,悄悄来给三姑娘送吃的。”穆雁一时没想起这个人是谁。“小伏子?”香缕清了清嗓子,补充说明。“是皇上身边的小伏子。”穆雁微眯了视线,眺望偏殿的方向。“你的意思是,小伏子是宁云溪的人?”“或者说,是谢卯的人?”香缕再次补充说明。“回禀娘娘,小伏子送来的,都是御膳。”穆雁手上的动作骤然一停,满目震惊。“什么?”香缕把头埋得更低了,深怕娘娘发怒、又无能为力,最后只能拿她出气。“许是有什么误会。”“以奴婢愚见,娘娘何不去一趟帝盛宫,言语试探一下?”穆雁恼怒拍案。“没什么误会,他原就看重宁云溪,左右都舍不得伤了她。”“可笑至极。”“难道他现在还幻想着,宁云溪会像以前一样,死心塌地为他筹谋?”“原就是爱屋及乌,顺便辅佐。而今,她连宸王都不要了,怎么可能还要他?”香缕吓坏了,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娘娘慎言啊……”“这些话若是传入帝盛宫,后果不堪设想。”穆雁愤怒到了极点。“本宫好不容易将宸王收为养子,并与他一同筹谋了此次计划,期间克服了多少难处?”“好不容易胜券在握,只差这最后一步。”“他倒好,背地里做起了大善人,想借此拉拢宁云溪!”香缕没了办法,只好冲上前去,捂住了她的嘴。“娘娘千万慎言!”“奴婢束手无措,只能出此下策,请娘娘息怒。”说着,才慢慢松开了手。“奴婢觉得,皇上只是一时想不开。”“只要娘娘好言进谏,凭着您才辩无双的能力,皇上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穆雁渐渐息怒,转为担忧。“万一劝不动,本宫便会错失这个除去宁云溪的大好机会。”香缕微笑鼓励。“何必妄自菲薄?娘娘妙语连珠、语惊四座,天下人人尽知。”“而且此事别无他法。”“皇上有心护着,谁也奈何不得,娘娘还是去劝一劝吧。”穆雁颦眉不悦地起身。“更衣,去帝盛宫。”……穆雁来到帝盛宫,求见顾孟祯。只等了一会儿,顾孟祯便同意传见了。“懿爱妃来得正好,朕正好想要宣你一见。”穆雁嫣然一笑,福身行礼。“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顾孟祯亲自上前,双手扶起了她,并示意落座。在外人面前,穆雁还是那副蕙质兰心、知书达理的模样,谢恩之后,等着顾孟祯先坐回正座,她才缓缓坐于侧座。“不知皇上宣见,所谓何事?”顾孟祯示意宫人,给她上了几盘最爱吃的点心,才娓娓道来。“自钟氏伏诛,有一段时间了,后宫之中,皇后之位空悬。”“朕思来想去,唯有懿爱妃最适合母仪天下。”“只是你入宫的年头,并不是最久的,且没有子嗣,便坐到了贵妃之位。”“朝堂之上,群臣反对,朕心中实在为难。”“而今,朕想到了一条妙计,可以助爱妃坐上皇后的宝座。”穆雁听懂了他的意思,微微抿嘴,粉腮桃色,美不胜收。“臣妾资历浅薄,不敢忝居皇后之位。”“群臣反对,可见此事不妥,臣妾真心进谏,请皇上收回成命。”顾孟祯试探一问。“爱妃不想听不听朕的妙计吗?”穆雁恭敬顺从。“皇上请讲,臣妾洗耳恭听。”“只是册封后位之事,还请皇上三思。”顾孟祯龙眸含笑,侃侃而谈。“南络县疫症横行,急需一位经验丰富的医者前去,为灾民们钻研治疗之法。”话至此处,穆雁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言语,只是落落大方地一笑,静静听着。顾孟祯继续侃侃而谈。“朕以为,此事非溪儿莫属。”“爱妃若能及时解决廷合台令牌一事,并一路护送溪儿前去救灾,那么,待溪儿治好了灾民,爱妃便是大功一件。”“爱民之心,感天动地,母仪天下的凤姿,由此可立。”“到时,朕顺势提出册封皇后,群臣便没有理由反对了。”“不知爱妃意下如何?”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后面更精彩!穆雁笑眸之中,隐着一丝不满。“如此一来,溪儿亦是深得民心,不是吗?”顾孟祯凝眸反问。“身为姨母,外甥女深得民心,于爱妃而言,难道不是好事么?”穆雁意识到言辞有误,立即假笑着改口。“自然是好事。”“只是臣妾有些为难。”顾孟祯一脸的不理解。“有何为难之处?”穆雁瞳仁微转,很快想出了说辞。“皇上知晓,臣妾刚刚收了宸王为养子。”“宸王的生母钟淑仪,毕竟是因为溪儿,才获罪伏诛的。”“廷合台令牌一事,臣妾与皇上心意一致,都想护着溪儿。”“奈何宸王……但请皇上恕罪,宸王这孩子,并非存心不良,只是太过孝顺罢了。”“朝夕陪伴了二十多年的生母,骤然离世,换了谁,都会痛心疾首的。”“逝者为大,臣妾身为宸王养母,选择大义灭亲,实在也是无奈之举。”“请皇上见谅。”顾孟祯眸深几许。“皇后之位、嫡子之尊,亦不能令宸王平心静气,息事宁人么?”穆雁隐约其辞地表达意思。“古国大庆的末代君主,被陈氓强行扶上皇帝之位,仅仅做了两日的逍遥天子,便遭遇战火整整两年,最后被俘,羞赧而终。”“奸臣陈氓尚在,即便是九五之尊,亦是临深履薄。”“后世皆说,大庆后主的两日皇位,还不如不坐。”“宸王之意,大致如此吧。”顾孟祯凝眸于她,一眼洞穿。“这究竟是宸王之意,还是爱妃之意?”“或者说,爱妃与宸王都想要溪儿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