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猪刺是当地的一种灌木,叶片上有倒钩,当地人多用它当柴禾烧。在公社这里,只有厨房旁边才有。邢斌背心肩带的位置,此时正孤零零地挂着一片半枯的豪猪刺叶子。与他同屋的队员都知道,他今天一直穿着衬衫,临睡了才脱下来,穿在里面的背心怎么会粘上豪猪刺叶子。邢斌愣了一下,他的眼神越发慌乱,片刻之后,他低下头:“我,我只是觉得有点饿,想去厨房煮个鸡蛋吃……”“对,我证明,鸡蛋是我给邢同志的,你们不要说他。”人群里的齐大妈生怕因为自己的好心,让邢斌受罚,急急出声。齐平安把自家妈拉到一边:“你别说话。”“我确实用了公社的柴禾,我本来也打算明天上山采了补上。”邢斌又理直气壮起来。“哦?只是煮鸡蛋?不是顺便点个房子玩?”钱倩冷笑。邢斌连忙摇头:“可不能乱说啊,我怎么会做这种事。”“走吧,我们去看看你煮鸡蛋的地方。”被烧最严重的地方是三个屋子:厨房、厨房隔壁的饭堂、饭堂隔壁的钱倩房间。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厨房靠窗的地方是火势中心,那里的柴禾都被烧成灰白色。“你是直接把柴堆点着了煮鸡蛋?”钱倩戏谑地看着他。邢斌怔怔地看着那里:“我没有,我是在灶里烧的啊,怎么会这样?”他做回忆状:“我塞了一把柴禾到灶里,煮完鸡蛋,我就走了……啊!会不会,是我没有把灶熄掉,里面的火星蹦出来,溅到柴禾堆上了?”在农村烧过大灶的人都知道,没什么经验的人,笨手笨脚添柴抽柴的时候,溅出一点火星的事情确实存在。邢斌非常沉痛地悔过:“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注意安全用火。这三间房子的损失我会赔偿的。”邢斌承认地这么爽快,旁人反倒不好说什么。花瑶公社的房子,都是用土坯房,屋顶用的是大树的树皮,就连家具都是自己砍来树,自己打的。除了钱倩屋里的被子床单之类,是在外头买的,别的东西还真不好算价格。公社书记刚刚参与完救火,蹭了一头一脸的黑灰,头发都被烫的左卷右曲,狼狈非常,他清了清嗓子:“咳,邢同志是城里人,不会烧灶也是情有可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那个,齐平安,你们家不是还有一间房吗?让小何同志去你家住吧?”“哎!”齐平安利落地应了一声。邢斌向公社书记再三保证一定会赔,公社书记反而还安慰他,没有伤到人,不用太在意。气氛非常和谐。钱倩打破了和谐。“烧灶不小心?”钱倩拾起一根地上一根较粗的木头,它还没有被烧尽,“你还不小心把油泼进柴禾堆了?”众人不明所以,钱倩拿着木头:“曾经有油泼在这根木头上,造成了燃烧。”有人好奇:“怎么看出来的?这都黑成这样了。”此时天色已亮,折腾了大半夜的人们个个精神亢奋,一点困意都没有。钱倩带着地上捡的木头,还有一小段被烧塌的房梁木,带着众人到空无一人的公社办公室,那里面放了一个大号行军包。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显微镜,放在桌上调。那是她用来检测铀矿石的工具。“你竟然把它们都带出来了?!”戴全勇看得眼睛都直了。得知钱倩房间失火的时候,戴全勇觉得这次自己回去肯定要以死谢罪。看到钱倩没事之后,他又想到那一屋子的检测设备:有的是国内最顶尖的高科技,有的是拉祖特金带来的国外好宝贝。把它们给烧了,就算不是开除,那这辈子的前途也完了。没想到,钱倩没事,仪器也没事,沉痛了一晚上的戴全勇心情顿时好了起来。钱倩利落地调好显微镜,将两段木头取样,同时放在镜头下,她看了一眼,就让开:“你们看这木头炭化痕迹中间重,边缘轻,边缘炭化裂纹细碎,中间粗大,而且裂纹没有鱼鳞状痕迹。”“房梁木因为没有被油泼过,裂纹就有鱼鳞状痕迹。”戴全勇第一个凑过去看,拿在手里看不出来的两截木头,在显微镜下,确实差异很大。不仅戴全勇看,整个花瑶公社的人都围观了一回,他们生怕把这精贵的仪器弄脏,努力稳着身子,勾着脑袋往小镜片里瞅。“你要是觉得这只是巧合,可以马上再烧一次做对比试验。”钱倩冷冷地看着邢斌。“蓄意纵火,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钱倩盯着他。邢斌面如土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