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公主亲自照料的,前年咱们亩产才七八十斤,总比前年要高。”“看你这点出息,要我说亩产要有二百斤!”“我也压二百斤一次,首领都说了,怀璧其罪,一百斤算什么,肯定是大宝贝,才能引得外人觊觎。”二百斤。这是大家能猜到的最高的产量了。可事实告诉他们,二百斤仍是少了,两亩麦田总产量八百多斤麦粒,不分良种湿种,便是亩产四百斤。他们这时才明白,为何首领不叫他们宣扬,尤其出门在外,千万不要提起大越麦种,只当没发生过这事。人心总是贪婪的,哪怕是他们,也常感慨大部族的粮食之多,若非他们人少兵力不足,难保他们还会安居一隅。众人心照不宣,便是感慨赞叹起来,也隐了具体数字,只张开双臂,比划一个大大的圆,再互相竖一个大拇指。对方便知道了——亩产四百,改良麦,好!新麦收割完毕,在场的人们兵分两路,一部分将篮筐搬去空着的毡帐,一部分去处理地里残余的麦秆。数年来,麦叶能留作火引,是烧火的好东西,可麦秆就没什么用处了,被随意丢弃着。现在知道了草木灰的好处,族人们瞧着光秃秃的麦秆,怎么看怎么宝贝。秸秆存放不便,就直接烧成了草木灰,然后在手工编织的竹筐里铺一层稻草,就可以把草木灰装进去了。近五十亩地的秸秆,烧出的草木灰足够下一年使用,竹筐堆了整整一毡帐,最底下那层还专门腾空架起来,防止遇水遇潮。待草木灰收整完毕,狄宇过来记了一笔,然后按照明窈的指导,寻了一纸封条,横贴毡门上,上书一个“禁”字,除惯例查看,便不许人进了。这麦子收割完了,草木灰也烧好了,人们却还没得闲。收割来的麦子还长在穗子上,要想做成面粉,先要将麦粒剥下晒干,再用石碾一点点磨成粉。像那专门卖给贵人们吃的细面,麦粉还要再筛许多遍,人工除去里面的麦麸,再研墨再过筛,如此往复数回。但拔都儿部用不着这么麻烦,人们就靠面粉里的麦麸充数呢,一把粗面里小一半的麦麸,虽说口感上差了许多,但胜在顶饿。因小麦是大家一起种的,各家都有出力,只各家人口不一,出力也不一样,公平起见,就不再按个人贡献分配了。新收的麦穗统一处理,直到碾成面粉,再统一收集起来,按月按人头分发,准不会叫人挨了饿。这法子弊端不少,难保不会有人偷懒。可对于人数有限的拔都儿部来说,族里的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资源,至少在狄霄治下,他已尽最大可能,保证所有人温饱。等麦穗剥干净,族里又称了一回,这些本土麦种的产量一如既往,亩产量将将九十四斤,不多,可也在人们的接受范围之内。只有了改良麦的对比,这九十四斤就过于寒酸了。趁着天晴,人们将麦粒铺开晒干,然后每人收回家一簸箕,用洗干净的石块和石板碾磨。青杏和念桃也收了两簸箕,不过这是专门留给明窈的,她们磨面粉,肯定会将里面的麸皮全部捡拾干净,不说比肩望京细面,至少不能一嘴干麦麸。明窈偶然见了一次,本想说石磨更为高效省力,但她先找狄霄问了两句,才知制出一台石磨,少说要用两月,而两个月的时间,人们早磨完所有麦子了。
这般,石磨之法只得暂且搁置。而那些留作麦种的麦子则是狄霄和谷辛两人亲自处理的,不管是晒干还是寻找合适的贮存条件,毕竟是关乎全族粮食的大事,狄霄实在不放心交由他人,就跟了全程。晒干的麦种装了四个大木箱,木箱的六面都钻了孔,以做通风之用,木箱存在了南边的一座毡帐里,那里庇荫,省了夏日太阳直射,而木箱也是放在架子上的,最大限度防止了受潮。最后,狄霄又叫来狄宇和阿玛尔:“麦种一事,兹事体大,我担心生事,就叫你们二人过来。”“阿玛尔每日都来看看,若是发现行迹诡异之人,当场就能拿下,之后再做审讯。”“狄宇每月进去看两次,开箱检查,若是发现发霉返潮的现象,立即去找人,找我找谷辛都行,找公主也可,这批种子万不能出现损失。”狄宇和阿玛尔相继应下。没了外人,狄霄索性明言:“今年族里收纳了不少灾民,我不信他们,但麦田明晃晃地摆在外面,单纯瞒是瞒不住的。”“且小心着吧,但愿不会招致祸患。”阿玛尔正色道:“首领放心,我会仔细看着的,实在不行我就搬来这边,时刻守着。”“不用,一切照旧即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族里的生活又恢复平常。打猎织布,现如今再加上一个研磨面粉。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有争执,也不过家长里短,私底下解决不来的,就请首领和公主决断。夏秋交际,狄霄成天跑在外面,带着三四十年轻力壮的汉子,整日追兔子逮野狼,首领不在,大大小小的事自然全落在明窈头上。明窈只得先停了族学,上午在仓房和畜棚之间跑,下午就到各处转转,看看东家的羊毛线,瞧瞧西家的狼皮袄,再去宁湘她们那看两眼,见见大越贵女的高超绣工。时间匆匆,转眼便是半个月过去了。这天下午,负责巡守的两三人正靠在围栏便闲聊,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转头望去,只见远方尘土飞扬。来人的马儿跑得极快,不过瞬息,人就到了眼前:“吁——”只见马上的人是个全然陌生的面孔,来人一身皮裘,脚蹬马靴,腰佩长刃,发间配了一枚小小的兽齿,随着颠簸前后晃动。“此地可为拔都儿部领地?”男人高高坐于马上,眼带轻蔑,睥睨视下。他的目光叫人很不舒服,塞西黑又是个暴脾气,当场起了火:“你是谁,从何而来,来此何为?”谁知来人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冷笑一声,又问:“狄霄可在此处?”直到听见了自家首领的名讳,几人才生了几分警惕。然而他们的情绪变化太明显,男人只一眼就看了出来,他嗤笑一声:“看来就是这里了,此等小族……呵!”塞西黑勃然大怒:“你在说些什么!”“此乃多罗可汗派贴,交于尔部可汗。”话落,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又皱又黄的信纸,随手一扔,纸张轻飘飘地落下。他甚至不等对方接到,一拉缰绳,转身策马而去。“哎你什么意思——”塞西黑越过围栏,快步向前追去,可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