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然答应,“就好了。”她先给系青一杯热水,然后拿着碘酒棉棒,“来,手给我。”
系青乖乖的,手给计然。他们的目光,都定在系青那双有点脏兮兮的手上。计然动作轻柔,边擦掉系青掌心的细沙血丝,边轻轻在涂了碘酒的地方吹气。她的气息,象羽毛一样,拂过系青的手掌,一直拂到他心里去。系青他的心,被这片羽毛挠得,也不知是麻是痒抑或是痛,导致力气全无,膝盖发软。他很想把她揉在怀里,好好问她,为什么?她真不要他了吗?她真舍得他难过?上次她发病时候,不是还允诺,一定不死,永远在一起的吗?系青望着计然的眼神指控,说话不算数!很可惜,计然对他发射出来的电波绝缘。
韩老师在那边叮当乱砸,兀自念叨,“你们说这抽屉平时也不见多结实,今儿是咋了……”
系青计然都没声音,他们两个人,象沉入另个时空。计然灵巧又又迅速地,象个真正的好护士那样,将系青的手用消毒纸湿巾擦个干净,有伤的地方,包了一小块儿纱布,随意问,“疼吗?”
系青故意说,“很疼!”
计然递水给他喝,淡淡的,“过几天就好了。”
她不看他的眼睛,系青觉得,她根本就是在逃避他的目光和感情。她到底在逃什么?
顾老师当真即刻便回,拎着一套漂亮的西装,“怀系青,快换上。”问韩老师,“你这儿怎么了?”
韩老师累得喘嘘嘘,“我的证件什么的,都锁在里面,钥匙丢了。没入场证,想进活动现场很麻烦。”
顾老师还注意到韩老师的裙子,“你的裙子?”
韩老师爽爽朗朗一个白眼,“还不行人比去年胖一点?谁知道拉链就造反了。”
顾老师很照顾女同事情绪,“有胖吗?身材很好啊,凹凸有致。”
韩老师大方接受赞美,“谢谢夸奖。”她雷厉风行,当总指挥,“怀系青,马上换衣服。计然,转个身给怀系青同学一点更衣的空间,等会再给我缝一下拉链。来,小顾,帮我弄抽屉,其实大部分撬开了,我们拉住把手,一起往外用力,我数一二三,就用力哦~~”
顾老师照前辈的话去做,却稍有怀疑,“这样真的行吗?”
韩老师一意孤行:“一二三……”
系青很快换好那套纯黑西装,稍嫌松垮了点,可是效果不差。衬衫真丝质地,肩膀部位还压着细褶,最夸张的是那条领带,花色极其烧包张扬。系青手指痛,既扣不好衬衫的扣子,也系不好领带。求救的目光望向两位老师。
还在“一二三”中的两位老师,尽管跟抽屉玩儿命玩儿到急火攻心,但对系青的求助倒是心领神会,异口同声,“计然,帮帮怀系青。”
计然无措,“我不会系领带。”
系青已站在她面前,“我教你,其实跟我们小时候系红领巾的方法差不多。”
计然不得不帮系青扣好从胸口到领口位置的贝壳纽扣,也不得不拎着领带,等比她高大许多的系青低头,把领带绕到系青颈上~~这种位置,这种距离,他们从前拥有过很多,那是属于一些甜吻的瞬间,她软绵绵的双臂,总是绕在他颈上,温玉般的面孔,染着淡淡晕红,她曾娇音呖呖,“我唱歌很难听,总被人嫌,没人搭理我,可是你却愿意陪我唱歌,你最伟大,最好心肠,最疼我……”
这样的计然,会对怀系青突然就没感觉了吗?
她就在这里,那曾经引得他神魂颠倒的身体,近在咫尺,还有伸手就能揽住的纤腰一握。系青想抱住计然,温柔密吻,或深深哭泣,只为这不到两个钟头内,她给他的伤害和委屈。这样的念头,让系青忍不住,喉结不易察觉,轻轻滑动。计然的眼眸,悄悄抬上来一点点,与他四目交汇,电光火石,烟花四溅,随即,她的目光便又像被吓坏的软体生物,缩回闭塞的壳里。她中规中矩盯着系青的领口处,偏脸上不自觉,泛出一片红潮,绑领带的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才不是对我没感觉,系青确定,可是,这小傻妞到底闹什么别扭啊~~系青眼中,柔情缱绻,教计然弄那条领带,“绕个圈,从结里套过来……”
两位老师终于拉出那只万恶的抽屉。砰地一声巨响,抽屉出来,人也倒了,抽屉里的东西随着惯性,如天女散花,砸到他们身上。紧跟韩老师的惊呼声而起的,是顾老师的呻吟声,他很绅士风度,为了保护倒下的女同事,胳膊垫在韩老师头下,结果他的肘部被地面撞得生痛,苦着脸,“怀系青,你的霉运传染给我了吗?”
其实,若在平时,系青真的会被这乱糟糟的局面闹得笑出来,可惜今天实在没心情,只道,“这还真难说。”他伸出手指没被戳到的左手,和韩老师一起,拉起顾老师。
韩老师分外抱歉,“真对不起,小顾。”
小顾老师对着一地狼藉,哭笑不得,“韩老师,你要不要赶快找找你的证件?我们不能再拖了。”
计然捏着针线,“韩老师,要不要继续缝好你的拉链?”
“计然,把针线给我,你快回去上课。”被害得肘部生痛的顾老师,再也不信韩老师这个总指挥,篡权代理,“韩老师,我们在车上搞定你的裙子。怀系青你的演讲稿在吗?赶紧再看一遍,背一遍给我听。”
系青面对老师,不知所云地应答,“不知道。”他整个人感觉着计然离开这间办公室,她没跟他道别,没给他加油,甚至不给他一点点暗示和微笑,这真是彻头彻尾的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