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只是夸张说法,但这个鲜明对比还是让舒老太为自己的孙子感到自豪:“都是生活磨炼出来的,他呀,特别懂事,完全不用我操心的……”她突然惋惜长叹,不再说下去了。
棠未息弯起嘴角笑了笑,适时转移了话题:“奶奶,明天想吃什么?”
“能吃什么呀,医生说这又要忌口那又要忌口,还是你拿主意吧。”
“那吃胡萝卜吧,养肝护肝好。”棠未息为舒老太整理好衣服,“奶奶,今天江婶念叨你了,说你不在家,她都找不着人陪她去喝早茶了。”
“哟,不是还有孔阿姨彭大爷他们嘛,别忘了还有菀菀呢。”
“江婶说就和你聊得来。”棠未息不想听到叶菀的名字,他这些天在家的时间少,因而也不怎么见着叶菀,再迟些日子,等他找到屋子搬家了,他就能彻底走出有叶菀“视奸”的世界了,不用再提心吊胆那人在暗中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舒老太打了个哈欠,棠未息看她有了倦意,便给她盖上了被子:“奶奶,你困了就睡吧。”
“再聊一会儿吧。”舒老太把手伸出被面,拍拍棠未息搭在床沿上的手,“未息啊,你快生日了,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奶奶送给你。”
覆在手背上的手干干瘦瘦的,已然没有了往常的温热。棠未息回握过去,让自己指上的薄茧和舒老太手心的厚茧重叠起来。
“奶奶,我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棠未息说。
舒老太的手指动了动:“说点实际的。”
“这个就很实际,我没什么其他想要的。”
“小蠢猪。”舒老太掀了掀眼皮,终于敌不过倦意睡了过去。
隔壁床的老人摇了摇头:“孩子,你也早点歇着吧,我看你也累了。”
棠未息握着舒老太的手,仍是笑:“我不累。”
棠未息没等到舒老太的礼物。
在医院陪床的日子他总是起得很早,醒来后洗漱完就去外面买早餐回来给舒老太吃。舒老太的病不允许她吃不易消化的食物,于是棠未息买早餐的时候就各种口味的粥轮着来。
自从舒老太的病情恶化以后她就变得特别嗜睡,有时候棠未息买完早餐回来,她还没醒,棠未息便坐在床边,边看书边等她醒来。
这天他买了糯米粥回来放在床头柜上,坐下来还没翻开书,医生就过来查房了。
帮舒老太检查完,医生拍了拍棠未息的肩膀,示意出去聊。
棠未息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他的心怦怦直跳,两手陡然变得冰凉。他起身把书放到凳子上,跟在医生身后走了出去。
“你是打算接舒女士回家,还是一直留在医院?”医生问。
棠未息无措地问:“什么……什么接回家?”
医生扯下口罩,向来严肃的脸上有了怜悯的表情:“你奶奶撑不住了,如果要接回家的话今天上午就得安排了。”
这个时间点走廊人不多,唯有护士推动医用推车的声音,像成排的轮子碾压过棠未息的耳膜。
医生的话在棠未息的耳畔绕了许久,最后才传达到他的大脑中。他眼里淌下两行泪,仿佛终于接受了这个悲哀的事实。
“安排接回家吧,麻烦医生了。”
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不到,舒老太回到了家里,那个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小瓦房。
棠未息不知此时的她是昏迷还是沉睡,也不知道她接下来还能支撑多久。医生为她预想的时间越来越少,现在被安排送回了家,想必剩下不过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