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穆常影愣神的片刻,棠未息双手在他身上一推,后退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所以别再做那些让我误会你喜欢我的事了,我不是没有感情的。”
这番话比想象中的更容易说出口。
棠未息生出了一种跟过去告别的感触,不得不说他心里仍存着几分留恋,但又不是非抓着不放不可。他抹了抹眼角,发现已经没了湿意。他的泪来得突然,却去得很快,不声不响地,不让人知道。
尽管处在黑暗里,穆常影也同样知道棠未息早就停止了落泪——他听不出哭腔。对方说的话让他愕然而意外,他不知棠未息把这些话收在心里多久,既然选择说出来,又是做好了怎样的打算。
两人一同经历过的事像过景般在他脑海里幕幕闪现——
他们共同调制各色的酒,在酒中尝对方的百态千味。
他们分享同一条围巾,在人潮拥挤中耳鬓厮磨。
他们咬着甜丝丝的樱桃接吻,唇瓣相碰又分开,亲吻比樱桃还甜。
他们沉醉在长岛冰茶的后劲里,明暗交错的光线溜过他们缠绵的身体。
毋庸置疑,记住这短暂时光的不只有棠未息。
棠未息对他坦白了心意,他的心情却没有随之而感到喜悦,反而变得惊慌和害怕。眼前的人把他看得透彻,他的高傲自大在对方眼里仿佛成了幼稚的行为。同时,棠未息对他的情感判读让他觉得自己要抓不住他了,他觉得对方在费力地抽身而退,即使这个“退”的过程布满荆棘,棠未息还是决绝地踏了上去。
穆常影抬手想要抓棠未息的手,可是理智使他抑住了冲动。
“你这是对我的绝对否定。”他把手揣入口袋捏紧了烟盒,“你凭什么就认定我对你没有感情?”
他以为他表现得够明显了。
他从来不会亲手教别人调酒,不会在背后帮人解决烦扰,更不会在想念这个人时匆匆去见对方。
原来在棠未息眼里,他的用心也只是纵游情场的一种手段而已。
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棠未息抠着裤腿上的线纹,暗暗琢磨穆常影说的那句话有什么含义。
到底是有感情,还是没感情?
“哒”的一声,对面亮起了一小团火,是穆常影按下了打火机。打火机是店里的,应该是他刚刚点完烟顺手把它跟烟盒一起放进口袋了。他打着火,却又不点烟,单纯只是想借光看看棠未息此刻的表情。
结果对方的表情和他想象中的并无偏差,抿着唇,垂着眼,火光也没能融化他脸上的清冷之意。
半晌,棠未息抬头,越过跳跃的火苗看着穆常影。
“抱歉,穆先生。”他果断地道出自己的想法,“一个人如果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另一个人,这份沉重的感情不可能藏得住的。你不说,我永远感受不到。”
不知何来的微风吹息了火苗,巷子里又重回黑暗。
站得久了,棠未息双脚有点麻。他向着巷口迈了一步,再一步,最后怕自己再犹疑似的,大步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穆常影站在原地点燃了一根烟,不抽,就这么盯着它的灰烬一点点掉落下来。良久,一只脏兮兮的花猫从外面窜进来,踏过他的鞋面往巷子里面奔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投向仅半米远的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