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龙雀似是感觉到了她身上所带的镇风铃的气息,陡然狂暴起来。长风列缺只觉得一直与自己相抗衡的力道剧烈地扭曲了一下,他甚至看见自己的护腕“啪”地一下碎裂。他在心中咒骂一声,陡然改变的风向却扭转了那棵断树!
“嘭”地一声,断树的一端狠狠撞上长风列缺胸前的盔甲。
花九夷跑了几步,却见眼前一阵飓风以摧枯拉朽的来势席卷过来。她一惊,提着裙子迎了上去。
朦胧下,他仿佛看见了一张布满焦急的娇俏少女脸。手中的力量和他的神智在一点一点地流失。他闭上眼之前,用尽全力在心中呐喊了一声。
快跑……
花九夷脚下一顿,却见与大风一同席卷而来的断树迎面铺来,上面似乎还挂了一个人影。她心中一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快跑啊……
飓风在就要触碰到她的时候一瞬间烟消云散。她终于看清楚了手握着剑挂在那棵断树下的那个人影。
果然有人!刚刚果然是有人在叫她快跑。
一个愣神,她的肩头已经被断树扫中,撞倒在地。所幸她身材娇小,一下子被撞倒之后,那断树便从她头顶砸了出去,落在了地上。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闷哼。
花九夷顾不得自己肩头的疼痛,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向被压在树下的那人跑去,一边恨恨地道:“好卑鄙的龙雀!竟然想利用断木伤我!”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人身上的断木搬走丢去一边,才跪下去查看伤者:“嘿,您还好吧?”
见他血迹斑斑的手还紧紧地握着那柄看起来十分古旧的长枪,她不由得笑道:“真是固执啊。”说着,就想去把他的手掰开,好查看他的伤势。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痛得她几乎要大叫。她抬头一看,却见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瞪着她。
她吓了一跳,这才看清楚这人的样貌。他头上的头盔已经被风刮得歪在一边,只见他眉宇间深如刀凿,一双幽黑的眸子凌厉却不带丝毫戾气。他的脸盘偏瘦削,即使肤色略深也显得十分清俊。但是……
“比起蓬莱,您还是差得远”,花九夷见他醒了,显然十分高兴,连被他握痛的手腕和肩头的疼痛都忘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身上那一身极重的盔甲,脸红红地笑道,“您是将军?还是士兵?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面前这少女脸红红的,似是有些害羞。她的声音清脆如铃,那双眼睛笑意盈盈,仿佛不谙世事。长风列缺的心一松,只觉得难以言喻的疲惫席卷而来。他的手松开了。
花九夷毫不在意地揉了揉其实极疼的手腕,皱着眉笑道:“看来您伤得不轻。”说着,便从他身上探过身子,用力去拔刺在断木上的那柄长枪。
她身上有一股令人极舒服的香味,像是某种清雅的花香。长风列缺微微闭上了眼睛,左手抬起来,又垂下去。她就像正跪在他臂弯里。他甚至能感觉她身上绵绵的温热。
枪头刺入极深,花九夷肩上又有伤,是故直憋到小脸通红她也没能拔出来。她精疲力竭地伏在长风列缺的胸膛上直喘气,一双眼睛却还是直瞪着那柄枪,说不出的委屈和倔强。
长风列缺忍不住道:“不要紧,我手下的兵士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花九夷回过神,惊叫了一声,赶紧跪直身子:“真对不住!您一定受了很重的伤,我还这样压着您。”说着,她便脸红红地去解长风列缺胸前的盔甲。
长风列缺的心又是一紧,却没有阻止,只随了她去。这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天生便有叫人信任的能力。
解了盔甲,花九夷又脸红红地去解他的衣襟,一边解释道:“我的侍女也很快就会找来,我也不能呆太久,又不想将您丢在这里不管,所以要先给您治伤。请您不要介意。”
长风列缺沉声不语,算是默许了。
花九夷从腰间解下一柄精致的小匕首,比划了两下,抚起了自己的袖子。长风列缺定定地望着她,生平第一次毫无抵抗之力地与一个拿着匕首之人靠得这样近。
寒光一闪,他眉心一跳:“你做什么!”
花九夷吃痛地皱着眉,脸红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专心致志地将自己洁白皓腕上的血滴去他胸口的一大片伤口上,柔声道:“您不要紧张,我不会乱来。我的侍女懂得医术,可是她不在身边,我只能以自己的血来救您。我虽然不精通医术,却看得出来您已经伤及肝脏,若是不及时处理,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滚烫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他心口的位置上,直烫入他的心底。疼痛逐渐消去,他的胸口却莫名地紧缩。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九夷”,花九夷的脸还是红红的,好像她的脸从出世到现在就是红的一样,她一边忙碌着,一边笑道,“不过蓬莱说,我不可以随便把姓氏告诉别人。蓬莱的话我不能不听,请您见谅。”
九夷,西方花神之名,可以自己的鲜血替人疗伤的女子。
所以,她是花九夷。没想到她竟一直在蓬莱天尊的身边。
长风列缺动了动嘴角,极隐秘地笑了笑。花九夷替他滴血疗好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咦,您笑什么呀?”
“没有。”长风列缺顾不得惊讶这样细微的动作怎么会被她发现,他费力地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到她手中,握紧。她的手指柔软而光滑。
“这是……”
长风列缺正色道:“这是在下的贴身玉佩,算是报姑娘的相救之恩。姑娘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