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水声传来,花九夷屏息等了良久,这才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却见长风列缺已经下了水,满头青丝从头盔中解脱出来,竟是这样的乌黑耀眼,在夕阳的光辉下隐隐散发着一层柔软的光泽。他的肩膀十分宽阔,和双臂一样都是偏深的麦色,却并不显得黯淡。他背对着她甩了甩长发,双臂肌理分明,似乎蕴含着无限力量。
“口水要流下来了!”
花九夷吓了一跳:“啊?”
如果望月莲是人形,此刻一定会对她猛翻白眼。它冷道:“还看!该做什么还要我教你吗?!”
长风列缺闻声回头,只见花九夷红着脸抱着花发呆,不由得皱着眉道:“你在做什么?”
花九夷迅速回过神,一把捞起他的头盔就跑,活像有只大老虎在追她一样。
长风列缺看着她越跑越远,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要跑太远!”如果她离开他的视线,他如何保证她的安全?!
那个白色身影顿了顿,然后慢吞吞地开始往回走。花九夷红着脸抬起头看了看长风列缺,见他面色不善地瞪着自己,终于还是慢吞吞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踱向溪边。长风列缺皱了皱眉头,却没再多说什么。
花九夷脸红红地将望月莲连盆放入水中,低声道:“对不住啊,今天伤了你。”
望月莲哼了哼,因为重新接触到水流而觉得舒服无比,不再理会她。花九夷松了一口气,回头拿起那个放在自己手边的头盔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洁白的衣裙。她咬了咬牙,拉高裙摆从脚踝处的刀套中取出小刀,比划着割下一块裙摆。
长风列缺看得暗暗摇头,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转过身去继续清理自己。
花九夷将手中的碎裙沾湿,细致地去擦洗长风列缺的头盔。这个头盔也不知是什么质材做成的,只是看起来不像普通的玄铁,手感甚佳,却也十分沉重。她仔细地擦洗着每一寸,只觉得这头盔虽然有些古旧,却保养得十分好,想来主人也是十分爱惜的。
擦完了头盔,她抬头看了在水里惬意地以指梳理长发的长风列缺一眼,犹豫着是不是过去拖那一地的盔甲。挣扎良久,终于确定他没这么快出来,她站了起来,抱着头盔想走过去。
水声潺潺,她不由自主地低头望水里看了一眼。这一眼,却吓得她瞪大了眼。
“啊————”尖锐的女音响彻琼霄。
长风列缺诧异地回过头,却见花九夷将手中的头盔一丢,张开双臂就跑了过来。来不及心疼自己的宝贝头盔,长风列缺只觉得心都要给她叫得跳出来了。
“长,长风元帅——”花九夷招摇着双臂扑过去,惊恐地道,“快,快上来!!水,水里有……”水里有蛇啊!
下一刻,她就被一个湿淋淋的人抱紧了怀里。来不及思考,她就已经随着那人连退数步,远离了水面。那人湿淋淋的长发沾在她手臂上,湿透了她的衣袖。
花九夷盯着横过自己胸前的那条光溜溜的手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难道有人来袭?长风列缺警觉地左顾右盼。然而片刻后他却发现怀里的女子突然全身僵硬起来,他纳闷地低下头,却只看见她也低下去的一片头顶。
“喂?”他试图唤回她的理智。
“……”花九夷盯着不远处那一堆衣物,终于确定到身后这个人的确是未着片缕,她张了张嘴,面红耳赤地彻底失控,“啊————”
惊起飞鸟无数。
:孤男寡女丛林一夜。
熊熊的篝火稍稍驱散了一些夜晚的寒意,其上架着一只通体金黄的烤兔,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长风列缺随意地看着抱着一盆花缩在一边的花九夷一眼,对她脸上的伤心和悲愤很是无语。好吧,就算不小心让她看到了非礼勿视,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从小生活在与世隔绝的蓬莱岛,受了惊吓也无可非议。可她那叫什么表情?伤心啥?悲愤啥?本少爷我才是被看光光的那个呢!
忍无可忍,长风列缺将烤好的兔子在她面前晃了晃,看着她明显吞了吞口水,他微微一笑,诱惑道:“想不想吃?”
花九夷真诚地点点头。她今天中午还没开吃就被打断,一路惊吓颠簸,不饿是不可能的。
“好”,长风列缺嘴角诡异地弯起,清澈的双眸在火光里闪闪发亮,“那你过来。”
花九夷很明显地畏缩了一下,长风列缺的眉心也明显一跳,却没有动。只见她呐呐地道:“不,不用了,劳烦您递给我就可以了……”
长风列缺也不恼,慢悠悠地撕下一条兔腿,然后煞有其事地看了看他们之间那堆篝火,为难地道:“你觉得我的手有那么长?”
花九夷憋红了脸,但终归还是手里的望月莲放下了,慢慢地蹭了过去。长风列缺冷眼看着她慢吞吞地动作,直到坐到他身边。他实践诺言分了一条兔腿给她。
春天的夜晚有些凉。花九夷吃完半个兔腿就觉得饱了,她看着自己油汪汪的双手和剩下的半只兔腿,不知所措。长风列缺看了她身上那件已经皱巴巴的白色裙子一眼,将自己手上的骨头和她手中的半只兔腿都一丢,将她的手拉过来。
花九夷吓了一跳:“元帅!”他定定地看着她,清澈的双眸在火光中竟是说不出的蛊惑人心。她红了脸,任他拉着她的手在他宽大斗篷背面擦了擦。他的手指上有茧,粗糙而温暖。
“下次不要再穿成这样”,长风列缺皱着眉头,嫌恶地看着她那一身白裙,“你要去的是战场,不是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