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到迟驰觉得陆时川看到他就想绕道。
而迟驰也觉得陆时川在某些方面过于清高和装腔作势。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天生的水火不容,哪怕没有矛盾和冲突,都无法顺利共存。
陆时川很难懂,但迟驰可以从那个背影里探索出一点需要被人安慰的迹象。
可以在外壳下窥见一些腐烂的伤口。
迟驰心想,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慢慢失控,他越来越在意陆时川。这种失控的感觉几乎要占据他整颗心,扰得他无法正常思考一些事。
陆时川嗅着空气中的冷气,站在冷风中如同丝毫感受不到冷意一般,他定定地盯着被黑夜笼罩的世界,罕见地放空了一次大脑。
生日,陌生的字眼。
他爸是个赌鬼,没有钱就会发疯,有很大赌瘾的赌鬼,生活只有烟酒和牌。他妈妈在生下他后两年,就一个人暗自远走高飞。陆时川知道,他是两个人年少无知生下来的野种,没人愿意养的那种。他妈妈生下他的时候才二十岁,离开江市的时候二十二,陆时川不怪她。
没人愿意把人生搭在这样一个人渣手里。
他爸起初不愿意养他,陆时川被丢到乡下,和孤苦无依的爷爷一块长大。
小时候的生活是陆时川眼里最平凡又美丽的日子,他睁开眼睛穿着草鞋出门,脚下是贫瘠的黄色泥土,可眼前是一道一道起伏蜿蜒的沟渠,里面有不如手指大的小鱼,会有烂泥里发臭的小虾。
那个时候他也不叫陆时川。
陆十三,他叫陆十三。
是他爸那天在麻将桌上打出个十三幺后起的名字,贱名好养活,他是那么说的。
后来在乡里读完了小学,爷爷供不上他去更好的初中县重点,只能软磨硬泡让他爸带着他去读书。从那天开始,陆时川带着爷爷,搬进了不情不愿的亲生父亲家里。
陆时川没少挨打,身上几乎常年带着淤青和伤痕,有时候为了护住爷爷,和这个男人硬抗,最后落下个更重的伤。陆十三这个名字陪着他过了十五年,中考结束后,他收到那张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又带着暑假里连续打工两个月赚来的五千块钱,跪着去求他爸带自己改名。
那是第一回,他爸拍着他的头,一边笑一边拍,说:“难得看你孝顺一回,平时都像个死人,能赚钱我看也别读书了。”
陆时川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终于改了名字,十三到时川,只是把三字倒过来,只是把十换成时,可陆时川松了很大的一口气。除了他这具身体里存在着的基因,他终于和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瓜葛。
像是一种解脱。
进入重点高中后,陆时川在开学第一天,以新生代表发言的方式,向全校的人自我介绍了自己的新名字,哪怕他们曾经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陆十三,哪怕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新名字还是旧名字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