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大的良民,绝不会去作奸犯科,您老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林如松不为所动,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潘妍,神似猫头鹰。“哎呀,我败给你了。我打算买个房,手头钱不够。”潘妍破罐子破摔,索性将左樱的话全部转述给林如松。“噢,那个小区,这个价位,的确可以试一试。”林如松的情绪缓和下来:“钱的缺口很大吗?你打算买多大的房子?”“我只能买个小户型,一室一厅我自己住也就够用了,大概还差十万。”林如松低头思考了一会,突然暴起,抓着潘妍,找出她的钱包,仔细查看她的银行卡,然后转身就走。“小松,你干什么?”潘妍怕路人将林如松当做是拦路抢匪,只好小声叫她,一路紧随其后。林如松走进一家银行,取出自己的银行卡,飞快地向潘妍的卡中转账了五万元钱,动作之迅速,令潘妍看花了眼。“不是,小松,你别这样,我……”潘妍被震得连话都说不流利。林如松将钱包递给她,她实在无法要这笔钱,只得节节后退。“你都肯借高利贷了,为什么不肯借我的?”林如松不容反驳地将钱包塞进她的手里:“算利息太麻烦,每年请我吃两次大餐就行。”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跑出银行,留下潘妍一人既是感动又是羞愧地站在自动提款机前。“妹子,你用不用这台机器?我急着取钱。”前来取钱的一位大哥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不耐烦地询问道。潘妍连声道歉,让开位置,拎着沉甸甸的银行卡向外走去。回到家中,凌汀早已恭候多时:“听说您已经负债累累,站在小额贷款公司门口,望着人家的金银财宝,便迈不开步子了?”林如松这家伙真是嘴快,还添油加醋地编了这么多内容,也许现在姚斯芙也得到了不同版本的故事。潘妍只得澄清谣言:“没有的事儿,小松就是爱夸大其词,说得好像我马上就要变身抢匪了一样。”凌汀笑了笑,抬起手扔给她一张卡。潘妍手忙脚乱地接在手里。“拿着你的三万块房租,密码是这屋子的门牌号。”潘妍刚刚拿稳银行卡,听到凌汀的话不由得愣住,无法动弹。“我早就想这么做了,甩别人一脸钱的感觉果然很爽。”凌汀很是享受这种一掷千金的豪气,回味无穷地转动着手腕。“你们,一个一个的,可真是。”潘妍有些哽咽,现在这种时刻,再说拒绝的话可就矫情了。可是感激的话就在嘴边,她也说不出,只怕会同眼泪一起出现。“先说好,这算是向你借的,和房租什么的没关系,而且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呀。”潘妍吸吸鼻子,笑着问凌汀。“早就想了,每天看到你我就心烦。”凌汀煞有其事地说着。“得了吧,你每天都躲在书房里,哪有空看我?”潘妍果断回击。凌汀转转眼珠,想了想:“你别说,还真是这样,那你就再住几年,让阿瓜替我多看你几眼。”二人笑着坐到沙发上吃西瓜。“你那房子是期房还是现房,什么时候交钥匙,还差多少钱?我虽然没有小松那么财大气粗,两三万还是拿得出的。”潘妍忙谢过凌汀的好意:“我还有公积金可以用呢,应该是够用了,那个房子正在建设中,所以还得求你收留我哎呀。”“可以,灯哥没意见我就没有意见。”凌汀一本正经地将邢藩牵扯进来。潘妍好气又好笑,这时她接到姚斯芙打来的电话。“不不不,阿芙,我这边已经凑得差不多了,不用麻烦,你快好好养胎……”☆、上辈子欠的债听闻潘妍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加入房奴大军之后,左樱甚是欣慰。恰逢今天是星期五,她兴致颇高地决定明天陪潘妍前去看房。潘妍有些雀跃,又有些担忧,她总觉得自己这样孤注一掷地投入全部身家有些过于草率。哦,不对,不仅是倾家荡产,她还将身负数万元的债务,一想到无钱傍身的日子,她便生出重重忧虑。算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她竭力稳住心神。此刻她正坐在公交车上,如果继续恍惚下去,怕是会重蹈覆辙,再次错过下车的车站。回家的路上有些堵车,安全抵达凌汀家楼下后,潘妍掏出门禁卡的同时,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她随手点亮屏幕,当看清楚消息来源之时,她只想穿越到这一秒之前的任意时刻。哪怕是停留在工作时间,让她不眠不休地为人民服务,她也甘之如饴。她一下子没有了回家的心情,转身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不想理会发来消息的人。然而张秀华女士锲而不舍地每隔一分钟发来一条微信,五分钟过后,潘妍终于不堪忍受这种钝刀子割肉的绵延痛楚,用拆弹时才有的视死如归的心态,打开与张秀华的对话界面。“我得了尿毒症。”潘妍被这短短几个字震得眼前一片漆黑,生理上的短暂头晕缓解之后,她觉得心如死灰,再也燃不起对未来的希望。她一看到张秀华给她发来信息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料现实比她的想象更残酷。“我需要做透析。”“小杰刚刚毕业,才上班半个月。”“你看你工作了这么久,一定有积蓄。听说你还住在凌汀家里,就算手头紧,也可以让她接济你。”“妈妈的病全靠你了。”一条条信息刷下来,潘妍已经丧失了悲愤的能力,哪怕张秀华已经无耻地把主意打到凌汀身上,她也不想反驳,只能麻木地看着张秀华发来的医院诊断报告单。她突然开始怀疑,张秀华可能拥有某种高科技手段,可以实时监控到她的存款余额。否则的话,怎么能每当她攒下些积蓄的时候,张女士就要闹出个大事小情来敲她的骨、吸她的髓呢?都说子女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可潘妍觉得到了她这,这句话完全反了过来,自己上辈子一定对张秀华女士和潘玉国先生做尽了恶事,今生才会被他们虐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事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如果她坚持不回微信,不接电话,她真怕张秀华找到她的单位去闹。“你需要多少钱来透析?”潘妍发出这条信息之后,梦想中的房子便插着小翅膀依依不舍地越飞越远,她捏着左樱拿给她的房产宣传单,忧伤得几欲窒息。“每年也就三、四万吧。”张秀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为潘妍套上了一具无限期的枷锁。“每年”两个字尤为可怖,潘妍本打算一次性提供一些支援,可张女士一开始就没打算轻易放过她。“我手里没那么多钱,暂时只能拿出两万。”潘妍作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因此有所保留。张秀华没有立刻回复信息,怕是对她的讨价还价有所不满。“那也只好这样了,少点就少点,剩下的我就得舍下老脸去向别人借了。”潘妍好生疑惑,张秀华女士是怎么将日子过得如此拮据的?她也是每个月有收入、有医保和社保的人,难道养男孩子格外费钱吗?潘妍强忍着对潘杰的嫉妒,问来了张秀华的银行卡号,她实在不想回老家去看张女士哭穷,打算第二天转账过去。她又在台阶上坐了一会,起身上楼。回到家后天色已晚,凌汀外出遛狗未归。她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灯,整个人渐渐被黑暗吞噬。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一秒钟之后,室内亮起柔和的光。“吓我一跳,你怎么不开灯?又在搞什么地球一小时之类的活动吗?”凌汀口中说着受到惊吓,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她换鞋进门之后,一边给阿瓜擦脚,一边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