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
他唤她,妖魅一般。白知夏浑浑噩噩应声:
“嗯。”
突如其来的疼痛,痛呼却出不了口。
浮浮沉沉,一个来时辰后,陆晏才从帐子里出来。
白知夏浑身软的化作水一般,累的眼睛也睁不开,只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睡着了,又仿佛醒着。她清楚的知道陆晏端了热水来,将她身上擦的洁净,让她能睡的舒服,还给她涂抹了药膏,让滚烫作痛的一处凉润的舒适。
他甚至抱起她,换了床单,才将她又安置妥当。
这回,倒是真的睡熟了。
她睡着,做了一场梦。
梦中回到前世,幽魂般飘荡着,看形如枯槁,双眼无光的陆晏为白家人收尸,看他买下锦源州的白家产业,看他将她与家人一同送回安葬,看他遭受皇上斥责,戴罪领军奔赴西疆。看他与崔植说话,看他悔恨痛哭,看他打马上阵,看他腹背受敌。
她清晰的看到了他得知真相,却又收到皇上旨意时的绝望。
也或许,在她死后,他就已然绝望了。
直到混乱阵前,那支破空而来的箭矢穿透陆晏胸膛时,白知夏惊呼一声,自梦魇中醒来。
“盈盈?”
陆晏立刻倾身而来,看她满身冷汗,满脸是泪。
“怎么了?”
陆晏吓坏了。
可白知夏在看清陆晏的那一刻,忽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瑟瑟发抖。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她呐呐的,哭的不能自已。
“看见什么了?”
陆晏急的很,可白知夏仍旧紧紧抱着他,脸贴在他胸口,隔着寝衣,也能感触到他胸口的伤疤。
是那夜他遇袭,被弩箭所伤。可前世里,西疆战场,西泠的弩箭也是穿透这里,要了遍体鳞伤的陆晏性命。
“我看见你,在西疆战场……”
她满眼惊恐,不必说那么多,陆晏顿时猜出。他是震惊的,为什么这种时候,她竟能梦到前世她去后的事情?他立刻小心安抚: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可白知夏还是哭个不住。
她是恐慌的。
这种恐慌源自于那种认知,陆晏会死。
陆晏掩着惊涛骇浪的心,柔声宽慰:
“我不去西疆了,那些人也都处置了,你瞧,死的死,罚的罚,再兴不起大浪,没事了。”
可她还在哽咽,心神惊怕,不敢放手。
他抱着她,在黎明之前无比黑暗的夜里。白知夏伏在他怀里哽咽,终究是他身上的温度才让白知夏慢慢平息。他一直小声抚慰。眼见着天都要亮了,他叹息一声:
“再睡会儿吧。”
昨儿累了一日,也就睡了两个时辰。这还不算,那一个多时辰折腾的厉害,也不过又睡了一个多时辰而已。
他抱着她像哄孩子一样,白知夏这时候才抬头,撩起帐子,红肿的眼看一眼窗户,已微微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