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告诉陆晏,他会信么?
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后日,后日全家人都要斩首了。
她的心在油锅里煎熬着。
豆蔻与茯苓跑进来扶住她,她慌着攥住一只手:
“去,去把荷包里的银子收拾收拾,看看有多少,还有首饰……”
“你要做什么。”
冷沉的声音响在身后,陆晏去而复返,身上带着杂乱的雪。
白知夏仓皇回头,陆晏肃冷的眼神扫过她身边的婢女,抬手将他的长刀放在桌上:
“出去。”
长刀寒光凛冽,白知夏惊愕过后,推开她们:
“出去,出去。”
两个婢女慌乱出去,陆晏拖出一张椅子坐下:
“别妄想收买任何人。这里只有我,我不会让你出去。”
白知夏整个身子都靠桌子在撑着,肺腑间的疼痛仿佛有一把刀正在肆意的割着她的血肉。她努力保持平静,依照自己计划行事:
“我病了。”
陆晏扫她一眼,唤了声,茯苓跑进来,他丢了个牌子过去:
“去宫门,拿这个令牌,请御医来给世子妃瞧瞧。”
茯苓看了看白知夏,攥着牌子走了。
白知夏慌张的深吸了口气,生怕叫陆晏瞧出什么。摸索着也坐下了,她声如蚊讷,隐忍不住的流露着伤痛:
“世子,若真不肯让我见。那至少,至少让我为家人收尸。”
收尸二字一出,泪水滚滚而落,从她苍白的脸颊划过,带着无限凄楚。
陆晏看着她,心疼的恨不得满足她的一切要求。但不行,绝不行。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白家与陆家的瓜葛就是白知夏,他们都在等着白知夏的出现。
陆晏沉默不语,白知夏焦心似火,浓稠的伤悲。
为什么白家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她不懂朝堂纷争,却知道白家如今这幅境地是碍不着任何人的。可事情发展之迅猛,显然超出一切,或许就是因为陆家。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过,后悔她的任性妄为,后悔她与陆晏的这场婚事。归根结底,是她连累了整个白家。
但陆晏不懂她的悔痛,更或者他明白,却不在乎。
因为连她这个人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她的心思?她的娘家?
她好不了了。
身子好不了,心也好不了了。
她如今只想离开这个叫她恶心的地方,让她厌恨的人,为家人收尸,为他们殓葬。因为她不能让她的家人曝尸荒野,任由豺狼野狗啃食。
白知夏心如刀绞,五内如焚。
父亲与阿娘,还有哥哥和任阿嬷。他们的言笑仿佛还在眼前,可很快就要身首异处。
这个人世间,她没有念想了。
夜色降临,屋里黑沉沉的,陆晏点了一盏蜡烛,豆蔻送进来两碗粥:
“世子,将就着用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