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缨咬紧牙根,同陆晏重重的磕了个头,拽起身契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晏看着他的背影,垂下眼去,不愿再看。
他可以信任,并愿意信任的人,没有了。
从前,他也有过深信不疑的人。
但信任却给他带来了致命的打击。
幼时与兄长的一幕幕历历在目,然而兄长的样貌却在他脑海中渐渐淡去,如何努力都想不起来。却唯有最后一次……
陆昂被敌军长枪穿透挑起,血从口鼻喷涌而出时,还在厉喊:走!快走!
被血染红的脸,是陆晏唯一存在记忆里的,关于兄长的脸。
心头尖锐的疼痛,让他狠狠皱眉,阖眼体会这样的疼痛,告诫自己,再莫轻信。
白知夏听外头趋于平静,霍缨走后陆晏竟是久久没有动弹。白知夏想,陆晏这样的性情,究竟是如何养成的呢?
但很快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婢女鱼贯而入,在外稍间摆饭。
吃饭的时候,除了偶然碗筷轻轻的声响,再无其他。白知夏悄悄看陆晏,他低垂着眼,显然情绪消沉。
等吃过饭,夫妻两个去澄霁堂请安。一路上陆晏都没出声,等请过安后,陆晏便禀报了要去整军的事情,白知夏也随去。
晋王妃没什么话,陆晏只要不与贺笺笺纠缠一处,怎么都好。
等出了澄霁堂,回程走到一半,陆晏道:
“我去见见父王,你先回去。”
“好。”
陆晏便转到另一条路,往晋王书房去了。
陆青桁听通传就知陆晏来的目的。
陆晏能知道的,陆青桁自然能比他知道的更多,更细致。
但自从九年前陆昂过世后,父子间除了军事与庶务,再没说过其他的话。所以等陆晏禀报了他要带白知夏去大营那边后,陆青桁意外的扬了扬眉,然后道: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最好能拖延到腊月末。。”
也就是说,白家的事年前就会有决断。
想来也是,今上从不会在关于庆王的事上拖延。但陆晏想了解的不仅仅如此:
“有性命之忧么?”
“听说白家陈情,是有人偷盗印鉴伪造书信。若能说明白此事,不过是失察之罪,但因涉及庆王,处罚大抵会严厉些,爵位是别想要了。”
“说不明白呢?”
陆青桁似笑非笑的看一眼陆晏:
“那还用我说么?”
陆晏甚少的,有了些许背脊生寒的感觉。
说不明白,从逆、兼之欺君,满门抄斩是绝逃不掉的。
陆青桁淡淡提醒:
“涉及庆王,谁都帮不了。晋王府能保住白氏就已经是对白家最大的帮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