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回来就带你去。”他道。“好。”这一路越往南走,攸宁和连翘的身体渐渐开始不适。穆寒水总拿江湖人还娇气来挤兑他们俩,其实心里担心的要命。攸宁自小在长安,到南诏境内时身上起了疹子,大夫说是受了潮气。偏穆寒水是个行踪不定的,五湖四海哪里都去过,到哪儿都跟家一样熟,岁枯便更不必说了。等他们把南诏境内好玩的地方,都差不多去了个遍时,才盘算着去拜访他的大哥。这一日,他们行至一处溪涧旁休憩,攸宁咬着一个穆寒水咬过一口的荞麦包子,捞起一颗小石子往水中一扔,水溅了穆寒水满脸。穆寒水反应过来,也掬了一把溪水,作势往这边来,结果人没到跟前,水漏了一身。攸宁赶紧从溪石上跳下,摸出帕子要给他擦衣服上的水珠。忽的,穆寒水脸上的笑容一僵,揽臂将攸宁扣住转了个身护在身后,往溪石处瞥了一眼,急急的喊了一声:“连翘,过来。”连翘提起鞋子点脚飞至穆寒水身旁,穆寒水抬臂将两人护在身后。岁枯站在穆寒水离穆寒水半步的位置,闭目探听林中动静。穆寒水听了片刻,似乎松了口气,低声道:“我有故人到访,你们乖乖在我身后即可。”话音刚落,林间入云的参天古树上,缓缓落下两个人影,那树高的仿佛人是从天而降。人未露面,声音先到:“既是故人,小穆盘居南诏数日,为何不来看望为兄。”声音从林间各处透出来,似是破了一块琉璃球,琉璃碎珠洒落到每一处。听着清脆舒心,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莫轻雨脚尖落地,衣带飘诀,他今日破天荒穿了蓝色衣衫,系着一条浅蓝色发带,余下的头发散在身后,手中握着一支尺八。身后跟着一人,模样倒是标致的很,只怕是跟莫轻雨一样的深藏不露。穆寒水抖了抖衣衫,拱手道:“大哥别来无恙。”其实这话多少有些违心,莫轻雨并不是无恙,他整个人苍白颓然,瘦的有些过分。莫轻雨上前扶他,笑道:“无恙。”穆寒水眼睛略过他手上的乐器,问道:“我向来知道大哥擅短笛,却不想还精于尺八。”那支尺八,通身选用是上好的桂竹,歌口处以象牙镶嵌,看得出它的主人为制作它,也是花了一番心思。莫轻雨低头,拇指抚过上面的洞,一个一个的,无谓道:“尺八所出之音苍凉辽阔,像是身处漠北一眼无边的荒原上,我在其间,无甚阻碍,多自在……”穆寒水揽过莫轻雨的肩膀,笑道:“这有何难,大哥想去塞外,我陪你去,什么时候都成,我们一起骑马,我教大哥打猎。”莫轻雨偏过头看他,不知是被他的话,还是他晒的红扑扑的脸给逗笑了,总之,莫轻雨抬手帮他理好乱发,笑着说他胡闹。这样一番折腾,穆寒水才想起身后还有三个人,便移开步子。回头对攸宁和连翘道:“这是大哥,攸宁见过的,连翘是第一次见。”攸宁朝两人分别见了拱手礼,莫轻雨点头回应,身后之人倒是很认真的抱拳回礼。可他在给连翘回礼时,动作一滞,眼睛若有似无的扫过地面。连翘并未抬头,不甚在意,穆寒水顺着他的目光过去,却看到连翘罗裙下露出的半边光脚。连翘方才正在溪水里玩水,听到他喊,抓着鞋子便飞了过来,一心思顾着这两个不速之客,连鞋都忘了穿。真是头疼,这丫头不曾下山,也未接触过旁人,根本就不晓得什么叫避嫌。穆寒水跨了半步挡在连翘身前,回首命令道:“把鞋穿上!”连翘哦了一声,见穆寒水神色正经,便急忙穿好鞋子。莫轻雨轻笑,抬起手上的尺八轻轻敲了一下身旁下属的头,道:“非礼勿视,规矩白教你了。”“这是莫隐。”他回头对穆寒水道。莫隐囧了一张脸,怎么也不是,穆寒水看着只觉得好笑,大哥养的死士,竟也会露出这番神色,倒是新鲜。穆寒水只好道:“大哥不必怪他,是连翘不懂事。”“还不谢过二公子。”莫轻雨道。莫隐行礼,道:“谢过二公子。”穆寒水将人扶起,和莫轻雨心照不宣的互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这莫轻雨明显就是吓唬莫隐。“跟我回谷。”莫轻雨抓过穆寒水的胳膊,不由分说的转身便走。穆寒水被抓上马驰出了好一段路程,才挣扎着问身后的莫轻雨。“我不去我不去!去百花谷我还有命出来么?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