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归抬头,看着穆寒水,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爹爹,孩儿错了。”穆寒水道:“不是有人在你面前乱说话?”“不是。”寒归摇头。“那你是怎么知道哪个地方的,还知道找地域图查。”寒归回道:“那日在谷外,孩儿听那些坏人说,那个不笑的叔叔乃西域铁骑门的人,孩儿想到父亲留有遗言,说让爹爹去西域,想来定是要去找那个叔叔。于是便去查了西域在什么地方。”说完,寒归垂下头,眼泪滚到锦袍上,连成串似的。穆寒水一把将人捞上榻,摁在怀中,软声道:“别多想,你若不想我走,我便在此陪着你,直到你长大成人。”“不要。”寒归抬起头,说道:“爹爹想去哪里都可以,只是可不可以带上孩儿,爹爹去哪里孩儿便去哪里。”穆寒水思虑了片刻,随即看向小隐,小隐立马跪地承诺:“二公子尽管放心,属下定守好百花谷一草一木,等小谷主回来。”穆寒水道:“起来,你不必对我行此大礼,谷中诸事,便托于你了。”“是。”“另外……”“二公子但请吩咐。”穆寒水道:“另外,我再留一个帮手给你,如何?”小隐愣了片刻,猛抬起头希冀的看着穆寒水。“二公子?”“没错,如你所想。”小隐突然放下剑,改双膝跪地,朝穆寒水三叩头。“多谢二公子成全。”“好了。”穆寒水触了伤口,有些疼,便抱着寒归躺下,吩咐道:“你是大哥信任的人,不要让我失望。”“是,属下以性命起誓。”穆寒水翻了个身,嗯了一声,挥下床幔。小隐出去之后,寒归小心翼翼的问道:“爹爹为何不高兴了?”“没什么,爹爹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这一路,身边的人越走越少,舍不得罢了。”寒归似懂非懂,但还是道:“可是孩儿永远不会离开爹爹。”穆寒水把人抱紧,笑道:“我也不会丢下你,本来去西域一事,我正打算这两日问你的意思,你若愿意同去,我便带着你去看外面的山河,你若不愿,我便在此陪你,不会离开。”“方才,是孩儿不懂事。”“无事,日后任何事,你都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许憋着,听见没有,否则我哪天死了,都没脸去见你父亲。”穆寒水道。寒归不喜欢听他这样咒自己,不满道:“爹爹!”“好好好!”穆寒水赶紧认输,“不说了不说了。”折腾了半晌,伤口隐隐有些痛,穆寒水唤来连翘喝了药才沉沉睡去。等莫轻雨忌日这天,已经是第七日了,伤口也结了痂。穆寒水沐浴更衣,焚香,抄经。带着寒归去假山后的别院,院中梨树上结着累累的果子。穆寒水靠在树下,拿着两坛酒。“大哥,我来看你了。”寒归乖乖跪下,焚烧穆寒水亲手所抄的经书。“父亲,我要随爹爹出一趟远门了,可能好久都不能来看您了,寒归不孝,还望父亲恕罪!”寒归一直陪着穆寒水,看他喝完一坛酒,靠着树干睡了整整一夜。第二日天亮,便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穆寒水带足银钱,换了干净衣裳,驾着一辆马车出了百花谷。小隐和连翘跟着送到谷外,连翘的眼泪就没断过。穆寒水看小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道:“好啦,连翘既舍不得我,不如跟我一起走,此刻还来的及,如何?”连翘看看穆寒水,再看看身边的小隐,最终还是咬着嘴唇停下了步子。穆寒水摇摇头,笑道:“这便对了嘛,江河犹在,青山不改,又不是见不到了,快回去吧,就此别过了。”穆寒水最后屈指在连翘的鼻头上刮了一下,头也未回的驾马离开。“公子……”连翘追上去几步,看着马车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线中。“公子保重。”穆寒水一口气赶出一里多路,才勒马停下,靠在身后的马车上,落下一滴清泪来。小时候没有记忆,在暗无天日的练功房中日复一日,只有慢慢长大的连翘,让他知道时间是真的在消逝。如今,最后一个人也留在了这里。“公子……”攸宁不知什么时候从马车里出来,靠穆寒水坐下,浅声道:“公子难受,不必憋在心里。”穆寒水摇摇头,道:“无事。”攸宁拉过穆寒水的手握在手中。“陪我驾车吧,一个人怪没意思的。”穆寒水半晌道。“嗯。”穆寒水扬鞭,回头道:“寒归坐稳,要真的出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