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杜霏微已经忍了太久,若是算上上一世,她已经等待了十几年。
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只是话本故事中的一个炮灰,可她还是不甘心。
凭什么女主什么都可以拥有,而自己的一切都要被剥夺?
凭什么做了亏心事的人可以稳坐高堂,而善良之人却要战战兢兢?
凭什么卑劣者独活,高洁者不得好死?
如果这就是天道,那她就要砍了这个天,重新问道!
看着杜霏微悲愤的样子,一众族老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连那个一直带头指指点点的族老也悄悄低下了头。
杜霏微知道,今天韦瑞云能把祖母支走,又请了这么多人过来,不可能没有准备。
这么多年,她虽然控制着家中铺子的钱款,却最多只是父母走前留下的东西,但当年父母为了照看二弟,早早就将很多盈利颇丰的铺子给了二叔一家,更不要说这些年公帐上的积蓄,全都由二房支配。
再加上看在祖母的份上每年给二房支走的二成收入,韦夫人想要收买几个族老简直易如反掌。
更何况,如今长房只有她一个人,来日杜霏微嫁了出去,长房的东西便是二房所有了。
这么一大笔银钱怎么可能不被惦记?
原本,他们以为拉着四叔祖一起,可以多一份助力,却没想到,杜霏微三言两语便说服了他,此人在族中身份地位又高,这可就骑虎难下了。
杜霏微之前做出一副莽撞骄纵的样子,先是不管不问寅时跑去闹了韦夫人,咋咋唬唬喊着要分家,后又在闺阁宴会中当场泼了杜芷珊一脸茶水,众人皆以为这只是个沉不住气的丫头,稍微吓唬吓唬也就安分了。
却想不到,杜霏微竟然是公棠先生的弟子。
公棠先生虽从未出仕,却是天下儒生之首,朝中有多少清流皆曾在他正谊书院求学。
据说此人脾性极怪,学生稍有不顺意的,便立马逐出书院,永不可再入院门一步。
而杜霏微这么多年一直在他座下求学,可见是公棠心仪弟子。
既然如此,杜霏微便绝非骄纵鲁莽之人。
这一切,只是她前期为了放松警惕,所作的假象罢了。
恐怕就连杜府内宅之事在金陵城中传得腥风血雨,也少不了杜霏微的手笔。
他们突然发现,这么多年,除了杜霏微每年定期报平安的书信之外,自己对杜霏微竟是毫不了解。
杜霏微结交了什么人,手上握着什么证据,掌握着什么资源,他们都一问三不知。
这么一个城府深沉的女娃娃,他们一开始居然还以为是条会随便咬人的疯狗,随便打几下就乖了。
实在是愚蠢。
杜霏微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族老们,心下了然。
凡夫俗子,为利往来,哪怕杜霏微不说,他们略一思考,便也自然会选择于己有利的道路。
但她倒是没想到,山长的名号在金陵人的心中竟是如此高高在上,她本不愿打着山长的旗号行事,此番若非四叔祖父问询,她也早已准备好了其他应对之策。
韦夫人见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心下觉得不安,杜霏微的话也不是不能反驳,像往常一样以退为进也未为不可,只是这“进”如何能进,她却犯了难。
韦瑞云虽然悭吝,却并非毫无头脑之人,她本以为可以借族老之手晓以利弊,彻底拿捏住杜霏微,却不料被她提前反将一军,不仅芷珊受了委屈,就连分家一事都被杜霏微这么连敲带打地揭了过去,若是她此刻再揪着这个话不放,万一中了杜霏微的圈套,真的当场分家了可怎么办?
要知道,她今日为了彻底碾死杜霏微,可是连族谱都请了过来的!
韦夫人咬了咬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此刻她认了侵占妯娌嫁妆这种罪名,那往后在杜家,她可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幸好,她派去跟着杜霏微的人还给了她一个惊天消息。
韦夫人直接瘫倒在桌子上,哭哭啼啼道:“这么大的罪名,让我可怎么认啊?大姑娘这么多年游离在外,从不归家,莫说什么公棠私棠,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我只知道,杜霏微回京的日子虽短,但我们杜家可谓是鸡飞狗跳,她在家里折腾也就罢了,居然还跑到外面去沾惹了人命官司!我们杜家世代书香门第,何曾搅到这样的浑水中?这让我又如何心安啊!”
“什么?人命官司?”四叔祖父第一次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问:“霏微,这…你婶母说的可是真的?到底怎么回事?”
杜霏微轻轻安抚:“无妨,不过是一桩小事,我那天……”
正待她要解释之时,突然有小厮传报,说是京兆府尹谢修到了。
谢修?这么晚他来做什么?难道是曲园的案子这么快就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