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蜷缩的身影动了动。
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粗壮的手臂。
无力的大手握住了床头柜上满着水的玻璃水杯。
肖纵撑起身,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着水。
溢出杯口的水色染湿了干裂的唇,渐渐汇聚成一滴水珠,从锋锐的下颌一路滑落。
用掌心擦过嘴边湿痕,肖纵望着手中的玻璃杯疑神了许久。
他记得。
入睡前吃了药,杯子里应该只剩下小半杯水。
可一觉醒来,水却是满的。
不仅如此。
床边地面放着一个塑料盆,盆里平静的水面反射过他探身望来的身影,还有他专用于洗脸的毛巾,此时正折迭着搭放在盆沿。
一切都证明着,有人进入了屋里。
鼻腔中隐隐约约闻到鲜美的气味,不经意勾挑着舌间味蕾。
那个味道异常熟悉。
望着开有一条门缝的卧室门,肖纵确定,那个气味是从厨房里飘散而来。
他急忙在耳间佩戴上了助听设备。
在设备开启的一瞬间,是门外传来高压锅蒸汽的滋滋作响。
来不及穿上拖鞋,他赤足走下了床,大步夺门而出。
霞光倾涌,屋子里染满橙黄。
斜斜的夕阳光线照映在地面,纱帘被过经的微风轻轻掀起一角。
厨房推拉门半开。
高压锅上的排气帽被气泡顶起,频频旋动。
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橱柜前。
她扎着松散的马尾,套上了那本属于他的宽大围裙。
足下穿着的,是他为她买的桃红色兔子拖鞋。
恍惚的不止是眼前。
还是他此时混乱不堪的大脑。
他在努力分辨着自己身处于此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亦或者是临别之际所步入的幻觉。
无比奢望,无比怀念,又不敢憧憬,更不敢求索——的幻觉。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小心翼翼的。
轻柔胆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