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驰越,你在国外长大的,吃过这么多动物内脏吗——除了鹅肝?我以前带过几个欧洲人,街边小吃吃得不亦乐乎,一看到鸭血粉丝,恨不得当场晕倒。”
他低头看看她那只碗里铺着的薄薄一层动物内脏,忍不住皱了皱眉,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还行,我又不是外国人。”
算起来,他祖母还是广东人,小时候经常煲汤给他喝,汤里的配菜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不过,鸭血这样的东西,他是从小就不太喜欢的。
月初霖的眼光很敏锐,一下看出他的强装镇定,干净利落地先舀了一勺汤塞到他嘴里。
——很贴心地没有舀到汤以外的任何其他东西。
可是好酸。
他艰难地咽了下去,不知道自己的脸到底皱成了什么样子。
真的好酸,现在想起来,他依然忍不住想捂住半边脸。
酸里还有一点甜。
屋外,司机已经准备好,将车开了过来。
温度太低,尾气管里正往外吐着白雾。
他收敛神色,站起身整了整衣领,开门走了出去。
这场拉锯战,持续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总要有高潮渐落的时候。
第53章
郁家老宅中,?老爷子无力地坐在床头,憔悴而苍老,浑浊的双眼望着端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长孙,?目光复杂。
他的面前摆着厚厚一沓文件,?等着他签署。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的病情时好时坏,?又陆续进了几次医院,对集团的事越来越力不从心。
过去,?他凭借一己之力,尚能压制住这个年轻的长孙,给其他人留那么一线生机。
可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是自己低估了这孩子不顾一切的决心和能力,也高估了亲儿子的经营管理能力。
他曾一遍遍地教导这个孩子,这世上最可靠的,?只有拥有足够多的利益,其他的,什么感情,什么道德,什么是非,?统统都不重要。
而这孩子,?也一直在身体力行地向他证明,没有什么是不变的真理,足够无畏的人,?不会被任何东西击溃。
事到如今,如果他再不向这孩子妥协,整个郁家,?整个集团,都会轰然倒塌。
他那个儿子啊,终究是庸庸碌碌,没这个本事。
“阿越啊,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老人艰难地握着笔,沉默半晌,吐出这样一句感叹,也不知是满意,还是悔恨。
郁驰越依旧面无表情,目光毫不畏惧地与老人对视。
“都是您教导出来的。”
他说着,示意等在门口的两位律师进来。
“您如果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走程序了。您放心,签下了这些文件,您依然是我敬重的长辈,即使看在奶奶的面子上,我也一定会让人好好照顾您,让您安享晚年。”
老人望着两位西装革履的律师,忍不住苦笑一声。
什么“安享晚年”?不过就是架空了他手里的所有权力,再将他当个空壳子一般奉养起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