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包里找出纸巾,?伸手替他擦去额头的汗。
“你呀,年纪也不小了,?要顾好自己,咱们两个还要照顾小满呢。”
储开济却没心思多解释,一边喘气,一边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问:“刚才——郁家那小子有没有来过?”
舒玉卿的手动了一下,接着又继续替他擦汗:“你说阿越?他是来过,这就是他送来的。”
她指了指旁边的一只精致果篮。
“他倒是有心,?说是来探望其他病人,知道今天是小满要来住院的日子,就也顺路来看看。”
储开济见她面色如常,一时有些不确定:“他……还说了什么吗?”
舒玉卿想了想,摇头道:“就这些了,?也没呆多久,?前后不过五分钟,小满要进去的时候,他便也走了,?好像还有别的事。有什么不对吗?”
储开济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紧张地看过去,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确定她并无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便是这一口气的松懈,令他浑身像被抽去了筋骨一样,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帮你喊医生?”舒玉卿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他,免得他滑到地上。
可他低垂着脑袋,撑在双膝上的手臂忍不住抬起,两只手掌慢慢盖住自己的眼睛,颤抖着哭了起来。
五十来岁的男人,发丝间已有星星点点的斑白,却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哭泣。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不断地摇头,握着妻子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我只是,只是太紧张了……”
其实他方才真的很害怕,害怕郁驰越真的已经和他的妻儿说过了什么。
这些年来,他在妻儿面前,一直是正直善良、温和亲切的形象。
他的妻子是个简单温柔的女人,将儿子也教得单纯可爱,对他来说,世界上最重要也最可爱的两个人,就是他们。
他没法想象,如果他们发现他近来做过的那些事,到底会有多失望,更没法想象,儿子会不会因此受到打击。
舒玉卿坐在一旁看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本担忧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变得有些心疼,也有些感慨。
她坐近一些,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背,安慰似的抚摸着,轻声道:“阿济,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储开济微微耸动的肩膀僵了僵,慢慢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玉卿,你——都知道了?”
舒玉卿叹一口气,目光里含着几分无奈和伤感:“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便是猜也能猜得七七八八。”
储开济心底划过一丝难堪,又伸手抹了把脸,闷声道:“玉卿,你会不会看不起我?我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逼迫别人……”
“阿济,知道你是为了小满好。不但是你,甚至是我自己,起初都抱有过侥幸心理。我也很自私,希望小满能健康快乐的活下去,哪怕伤害别人,也在所不惜。可是,我们都刻意忽略了事实,她也是个孩子,没了母亲,不代表她就不值得被爱……”
舒玉卿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注视着治疗室的方向,既温柔,又愧疚。
“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小满被人这样对待,我会多么难过。小满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一定也不希望受到别人这样的&039;帮助&039;。”
储开济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弓起后背,捂着脸痛哭:“玉卿,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他,年轻的时候不懂管束自己,更不懂珍惜时光和感情,辜负了别人;也是他,当初没能顶住各方压力,耽误了玉卿十几年最好的年华,让她无法在更年轻、更健康的时候生下小满。
“阿济,发生在我们相识之前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追究,可是,以后的事,我希望我们都不要再做错。不管有多久,一年也好,五年、十年、二十年也好,我们陪着小满一起走下去。”
舒玉卿忍着眼眶里的泪,轻轻握住丈夫的手。
她知道,许多年前的他曾有过不堪的过往,可现在的他,至少对她来说,是个值得依靠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