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觉非失笑,“那样一来你不是就失业了么?”
苏徽道:“你以为啊!如果每个人都是劝告了就听,得了教训就学乖,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傻子来丰富物种多样性。”
陆觉非摇头,决计不和这样无医德的医生讨论良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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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所谓亲情(二)
苏徽给自己泡了一杯浓咖啡,给陆觉非泡了一杯热牛奶,“一会儿回去睡觉,不用提神醒脑了,喝点牛奶暖暖身子。你明天还上班呢,等会儿就回去吧。”
“你真不要我在这里陪你?”
“您打哪儿来就滚哪儿去吧,我们院的太平间可是爆满的,不带加塞的。”
陆觉非捂着胸口,“真狠心啊,我受伤了。”
“伤了?要不要再补一刀凑一齐活?”
两口喝了热牛奶,陆觉非起身伸了伸懒腰,跟苏徽打了声招呼,打着呵欠离开。看来真的是累惨了,走路的步子都有些虚。苏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诊室里送来了个发烧的两岁小孩。父母一脸焦急地看着苏徽,仿佛他手上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一下子让孩子痊愈无恙。苏徽给孩子做了检查,肛温偏高,喉头发红,白血球稍微增高,并无大碍。
苏徽看着那对焦急的年轻夫妇,道,“只是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不要太着急,吃点药就好了。”
年轻夫妇明显松了口气,只是脸上仍带着掩不去的担忧。他们絮絮叨叨地讲着孩子发病的过程,讲怎么带着孩子从很远的小区连夜专门赶来。
苏徽听了他们的地址,随口道,“那很远呢,坐车也得两个小时。”
年轻的父亲点了点头,带着点矜持和不安,“我们怕一般的医院给耽误了,还是大医院放心一些。”
苏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给孩子开了药。
夫妇拿了药,道了谢,抱着孩子,相偎着走出了诊室。苏徽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有些堵。三口之家,果然还是幸福的吧。生病了,父母会焦急得连夜穿过整个城市,只为了孩子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凌晨两点多,那个肺癌病人已到了弥留之际。苏徽是被值班护士的电话从床上挖起来的。他赶到病房的时候,病人已无脉搏无心跳无呼吸,只有手还是温的。
苏徽立即对病人施以心脏按摩,指挥着护士,“bos!”(注:强心剂)
注入强心剂后,再心脏按摩了几分钟,苏徽将听筒附在病人的胸口,还是没有心跳。用手电筒探照病人的瞳孔,瞳孔散大。
苏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平静地对病人家属道,“他已经走了。”
像是一个指令,家属听到苏徽的宣布之后立刻哭了起来,压抑着的哭声回荡在空虚虚的病房内,有如午夜梦回时的魔靥。
回到医务室的时候,苏徽突然很想看到那个身影;突然很希望,那个人仍趴在桌上,带着点孩子似的单纯,犹自好眠。
不知道将来自己弥留的时候,谁会守在病榻为自己哭泣。
才闭眼没多久,苏徽又被护士叫醒了。还是那对年轻夫妇。他们看见苏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解释,孩子又烧了起来。
苏徽重新做了检查,结果仍是一样,除了感染,并无大碍。“发烧表示孩子的免疫系统在和病毒对抗,是正常反应。只要烧的不高,就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