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入京那次,悄然而走,没有告别,无人知晓。
她跟着阿吉回书院,大师兄也在书房里,先生见她来,问:“入京的日子定了吗?”
“就这几日了。”
谢明松见她眉目开阔,从前的郁气一扫而空,隐隐竟然有几分……
“你师叔已经回京,我写了信,让人带给他,若是有难处,你就去找他。”
赵幼澄惊愕,从前先生没有嘱咐过她,师叔也没有看顾过她。
谢明松见她呆楞,便说:“不要怕,你师兄秋后也会上京。明年三月太后娘娘寿辰,入京贺寿的人很多。”
赵幼澄知道他是担心她孤身进宫害怕,一时间听得有些热泪盈眶。
她跪坐在下首,低头斟酌问:“我自七岁南下来到姑苏,拜在先生门下,学生愚钝如朽木,承蒙先生不弃,多年教导。此番回京,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天下人都知先生工于相术,阿鲤可否请先生替我看一看,我是否会像父王母妃一样,寿数……”
“阿鲤!”,宋岚急切喊她一声,不准她信口胡说。
谢明松定定看着她,道:“不会。”
她跪坐着伏腰长拜,给谢明松磕了头,久久没有起身,最后只说:“学生赵阿鲤谢先生。”
出发那日是个雨天,江南的盛夏多雨,姑苏的雨季来了。雨打芭蕉的景致,北上之后再也见不到了。
码头上开始装船,先生没有来,但是让两位师兄前来送她。
宋岚站在雨中却替她遮伞细细嘱咐她:“阿鲤入京后记得来信。先生还等着你的信。”
宋岚最近才和她熟悉,叫她阿鲤也没负担了。十分有做兄长的自觉。
她接过冬青的手里的盒子,递给宋岚说:“这是我答应阿吉的,你帮我带给他。我到了就会来信,书房里的书我都带走了,这些都是我的念想,等师兄来上京城后,只管来我的书房来看。”
宋岚明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她入京怕就会住到宫里去的。却满口答应:“那最好不过,我眼馋你的藏书很久了。”
赵幼澄知道他是安慰自己,也不解释。
上船后,长公主领着人进了船舱,傅容和傅嘉宜因为避雨也直接进了船舱,只有她站在甲板上不肯进去,回头望了眼,见两位师兄站在雨中和她挥手,她泪如雨下。
冬青见她哭成这样,也红着眼安慰她:“殿下,回了宫就好了。”
没人知道,她有多留恋姑苏城。
留恋姑苏城里的人啊。
大概是上船那日淋了雨,她从上船开始就感了风寒,又加上有些自厌的情绪,吃药也不上心,一路上都病着,行至沧州,逢北方大雨。
她复又着了凉,北方的夏天遇雨非常冷,她从一路上的病歪歪,到最后复又高热,等快到上京城时已经不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