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过一次经验,花束和礼物倒并不难整理,但架不住是真的多,每隔一小时不查看门口,就会满满堆起一座小山包。
花架和吊篮被擦拭干净灰尘挂好,不断插入团团簇簇的各色鲜花,生机蓬勃,葳蕤繁盛之极。
015的轮子都快转冒烟了,差点又要开始滋滋啦啦地溅火星。
一再被拒绝帮忙申请,西泽只能安静地靠坐在沙发上,视线无意识地随着雄虫走来走去的身影移动。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他双眼都已经能隐约看见光亮和色彩,清晰度和明亮度都高了不少。
眼前像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构成世界的斑斓色块被涂抹晕染,呈现在眼中的画面如同抽象派绘画。
西泽蓦地想起几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时候一场大型战役刚刚结束,他在主星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处理堆积下来的杂事。
也正是那个时期,一个亚雌画家横空出世,以一幅幅惊艳的田园油画在上流阶层中声名大噪。
得到了皇室的大力资助,上百场画展接连在主星开展,其中一场就在第一军团的基地旁边。
同僚当时邀请他去看,不得不说,那些画作确实非常美,笔触自由狂野,色彩明亮烂漫,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但他当时并无多少触动,转了一圈后就坐下查看信息,不久后一个绑着低马尾的年轻亚雌也坐了下来。
“阁下,您觉得这些画作怎么样,是否让您觉得有些无聊了?”
“并不,这些画很漂亮。”他合上光脑,低咳了一声,“只是军部事情太多,不得不抽空处理一下邮件。”
“没关系。”
亚雌却并不在意他真正的态度,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对面的画作,声音轻得仿佛沉浸在梦中。
“您并无感触,只是因为您还没有遇见属于您的旷野,所以无法理解,那感觉多么浪漫、自由、疯狂……”
“灵魂饱足却惶恐,欣喜若狂时落泪,连一瞬的呼吸都觉得奢侈,以至无数次感激命运慷慨的馈赠。”
不知想象了什么,亚雌的呼吸急促了些,神情虔诚中暗藏激动,仿佛不是在面对一幅定格的画作,而是正在热烈地俯身朝圣。
最终他一眨眼,那苍青色的眼眸中倏地落下一滴泪来。
后来听闻那个亚雌画家拒绝了皇室的御用画师邀请,游走在无数星球中,断断续续地举办着画展,一直在追逐,也一直在向世界展示着那神秘的原野。
时至今日,西泽仍然无法真正理解。
只是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远比那些隔绝在冰冷玻璃下的画作,要鲜活漂亮得多。
那些曾走马观花看过的线条和色彩,此刻从尘封的记忆深处潮涌而出。
一笔笔绘出眼前明亮的光晕,繁盛的花枝,以及画作最中心穿着浅黄色睡衣、怀抱礼物盒的清瘦身影。
如此夺目耀眼,仿佛天生就该是所有视线的焦点。
“你在看什么?”
察觉到背后的视线,耶尔突然回头,却看到雌虫有些仓促地垂下眼眸,侧了侧脸。
他有些疑惑,但没有放在心上,只道,“这次的礼物有蛋糕,我记得那家的甜品特别好吃,让015切一块给你……”
小机器管家嘿咻嘿咻地抱着打包好的礼物,放在门口等待快递上门取走,听到命令后从剩下的一些礼盒里扒拉了一下,提着蛋糕进了厨房。
从被发现偷看的不好意思中回神,西泽询问道,“这些都是要寄去福利院的吗?”
“是啊,近几年老是开战,福利院都快装不下了。”
想起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崽子,耶尔轻叹了一口气,“听说等春天回暖后会翻修福利院,再新增几栋宿舍楼。”
对比近几年的新闻,他蹙了蹙眉,神情有些遗憾。
“我记得那位牺牲的上将,生前一直在大力推行新的遗孤抚恤政策,但是等安托上将即位后,那政策就不了了之了,真是可惜。”
西泽怔然,半晌才低声道,“是啊,确实可惜……”
“如果他多警觉一些,早早察觉身边虫的背叛,或者在战场上多坚持一会不溃败就好了,几十年铸造的心血和基业,崩塌也就在一瞬间。”
耶尔沉浸在思绪中,没注意到他的语气隐隐透着自嘲,只是慢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