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耳也好,无耳也罢,左右皇上疑心本宫不是一天两天了,”贵妃靠在榻上,“只要我郁家还在,这些话,左不过是多一条少一条的罪证罢了,有什么要紧的。”
又问:“我父亲那边可送消息进来了?”
秀雯道:“还没有,娘娘再等等,左不过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了。”
“那就再等等吧。”
窗外的风卷着梧桐叶子,簌簌作响。
一片枯黄了一半的叶子,在风里荡悠悠的,慢慢飞过高高的朱红宫墙,落在墙外的翠微湖里,像一叶轻舟,随水流逝,可不一会儿就沉了下去。
一湖之隔的玉华宫的院子里,丹琴和珠纱拿着扫帚扫着落下的梧桐叶,“唰、唰、唰”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飘散在空气里。
木门合上,那声音也仿佛细小的尘埃般沉淀在了门外。
屋内,烛火微微摇晃,日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间,似乎和阴影融为一体。
“让才人受委屈了。”阿雪急忙向玉才人赔罪。
“这哪里算什么委屈?不过是一个月不出屋子罢了,”玉才人忙扶她起来,“你不必自责,当初办这游湖会的时候,我们不就料到过会出岔子,你不是也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吗?”
春兰也笑:“别这么战战兢兢的,我们才人可没这么小气。”
“多谢才人,”阿雪道,“才人今日虽被禁足,却恰恰是韬光养晦的好时候。”
“这话如何说?”
“今日,阿雪留意到这宫中有三件要紧事。”
“其一,是如您一般的多数宫妃对贵妃都心怀不满,或是受过贵妃的责罚,或是被她苛待,或是遭到过她的迫害。”
“这算什么要紧事?”春兰问,“这种事合宫皆知。”
“可按着宫规,只要证据确凿,贵妃如此行事至少会被打入冷宫。”
“可郁氏一族势大,无论她怎样作为,都不会有事。”玉才人道。
“正是郁氏一族势大才好办,”阿雪笑了笑,“才人可知道再过一个半月左右恰好就是秋猎?”
“秋猎每年都办,我哪里能不知道。”
“法不阿贵,绳不挠曲,”阿雪道,“位高权重,而犯法愈严,当着一众朝臣的面,皇上为了以正视听也不会饶过贵妃。”①
“况且,”阿雪又笑,“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郁氏势大,恰为皇上心头之所患。若郁贵妃这里当着朝臣的面出了什么差错,皇上自然高兴。”
“那时,郁氏一族定会用以往的功劳让皇上轻饶贵妃,如此下来,几次三番,皇上就有由头数罪并罚,处置郁氏了。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上不会将其一网打尽,但凭贵妃堂弟之所为,才人令尊、令妹之仇尽可报矣。”
“恰好此时,才人您获罪禁足,贵妃定会放松警惕,只要差人暗中联络其他宫妃,寻到足够多的证据,此计便可行。”
“可我若差人联络其他人,如何确保不会被她们告发?宫规上说,禁足之时,妃嫔不得随意外出,也不得随意与他人联系,”玉才人想了想,又道,“况且我与苏姐姐同住玉华宫,可直至今时今日我也无法确定她是否可靠,若她转头向贵妃告密……”
阿雪笑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件要紧事。”
“疑中之疑。比之自内,不自失也。”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