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笑道:“你这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说着,伸手摸摸阿雪的脑壳儿,“摸着也没比我们的多出半个,怎么总能想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好办法?”
“春兰姐姐你快别取笑我了,”阿雪也笑,“之后试探苏才人的法子,还要才人和姐姐帮忙呢。”
说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了几句。
透过窗纸的光渐渐黯淡了。
窗外,金红色的云霞铺满了西面的天,半轮橘红的日头一点点沉到已经变作暗红的、漆黑的宫墙后头。
秋芜走进屋子,关上门,点上铜烛台上的半截儿蜡烛。
“才人,”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小小的字条,“贵妃那边说老爷夫人的事儿已经办妥了,只是……”
“只是我爹娘如今仍在她家地盘儿上?”
秋芜点头:“贵妃说,老爷夫人都暂且安置在郁大人在郊外的一处宅子里了。”
苏才人冷笑:“我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我,左右,我这安生日子是过不了了,”说着,又叹了口气,“只是,爹娘他们在那里,到底好过在牢里受苦。”
“反正我也没几年可活了。”
秋芜道:“您可别说这丧气话,多不吉利啊。”
“只有蠢人才会为了吉利自欺欺人,”苏才人道,“我本就先天不足,有早夭之相,能活到如今,已是万幸。”
“那您打算如何行事?玉才人那边……”
“我前些日子虽说连夜前往露华宫投诚,却到底只是权宜之计。玉才人那边,我又不傻,不会交恶。”
“不过,玉才人现在应当在怀疑我才是。若是我的话,我就会想法子试这个人一试。”
“那您意欲如何?”
苏才人反问:“你觉着呢?”
“我觉着,真的做不了假的,假的做不了真的。您不如把您投靠了贵妃这张牌露出去,但同时也留一手,只让她们误以为您是被她们发现然后策反的。”
“如此一来,您进可攻,退可守。两方之间,便尽可游走了。”
苏才人笑道:“这么听着,我倒是‘墙头草,两边倒’了。”
“哪里有这么说自己的,”秋芜也笑,“您这叫会审时度势。”
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
苏才人望向窗外,窗前的梧桐树簌簌落着叶子。
对面的院子里,烛光点点,像一团团脆弱的萤火。这萤火带着一些故纸堆里写着的纯粹,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她关上窗子。
与其看着它消散,倒不如没见过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