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廷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以免显出颤抖之色。
“回皇上,这盏瓷器正是宝石红釉的抱月瓶。”
郎廷极心里头升起了个念头,看来皇上没看上观音尊。
这念头刚升起到一半,康熙一转身,直勾勾地看向了观音尊:“郎大人,这盏瓷器又是何釉色?”
“皇上,此釉色乃我郎窑中的艺人为了给皇上祝寿而新近创烧的,前朝并未有之,因而此釉色尚无名姓。”
康熙点了点头,没说话,负手而立,围着观音尊慢慢踱了一圈,即兴赋诗道:“晕如雨后霁霞红,出火带加微炙工。世上朱砂非所拟,西方宝石致难同。”
康熙停顿了片刻,抬头看着郎廷极:“既然这釉色是在你的郎窑之中烧制而成,朕便命其为‘郎红釉’,你看如何?”
以督陶官的姓氏来命名一种釉色,这可是莫大的恩惠。
郎廷极连忙跪地磕头:“多谢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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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宴过后,郎廷极浑身被汗水湿透,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虽然精力耗尽,却浑身上下异常轻松。
但这股子轻松劲只维持了一个晚上。
从第二天起,郎廷极便在自己的府上踱来踱去,等待着康熙的旨意。
圣上若是当真看上了他的观音尊,自然会另有赏赐,唤他进宫,若是没看上,那么康熙在万寿盛典上的表扬,便只能看做是空欢喜一场了。
他在给皇上祝寿这件事上可是煞费苦心,不知结果究竟如何,更何况他还答应了苏小姐,要提一提他的爹娘,恳请皇上赦免她的父母。
一天、两天、三天,康熙没有让他等太久,到了第五天的上午,来了个太监,告诉郎廷极,圣上有意在三月廿八午休之后,邀请郎大人共赏御花园。
郎廷极连连答应,送走太监的时候,还不忘往他的口袋里塞进去了一包银子。
见面三分钟,准备好些天。
三月廿八来得非常快,郎廷极整了整衣冠,在大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御花园。
康熙负手而立,在池畔赏花,见他来了,不急不慢,徐徐开口道:“郎爱卿,你来得正好,你瞧这池畔的紫荆花,跟你的郎红釉观音尊比起来如何?”
郎廷极赶忙拱手垂首:“皇上,这紫荆花开得艳丽,紫色乃祥贵之色,寓意紫气东来,与皇上的观音尊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康熙来了兴致:“怎么个异曲同工之妙?”
“皇上,我郎窑里的管事为了烧制出新型的釉色——”
康熙一抬手,打断了他:“郎爱卿,朕既已将其赐名郎红釉,你便也不必自谦。”
一滴冷汗沿着帽子从郎廷极额上滑落:“多谢皇上。皇上,郎红釉的配方里参入了一味紫砂石。郎窑里头的几位管事,为了烧制郎红釉,曾远赴四川,寻觅紫砂石,后因机缘巧合,被困在乐山县弥勒大佛的肚子里,并在其腹中发现了紫砂石。郎窑的管事们将其运回了景德镇,并作为一种原料烧制出了郎红釉。因此,这皇宫里头,不仅紫荆有着紫气东来之意,皇上的观音尊也有着紫气东来之意,且这观音尊与佛结缘,是弥勒佛为祝皇上六十大寿,特意送来了紫砂石。”
康熙笑了:“你这张嘴啊,朕记得你十九岁时,朕便授你江宁府同知之位,跟你这能说会道的嘴有莫大的关系,你说出来的话,朕都爱听。若是让一些庸庸碌碌之辈来答,那便不是抬高一方,便是贬低一方。”
康熙顿了顿,若有所思,接着道:“郎爱卿,这郎红釉是你手下哪位艺人设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