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五日,苏无问正在府中小息。家奴来报,说是有人找她。苏无问急急忙忙站起了身,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目眩、心跳加速。算算时日差不多是时候了,一定是她的爹娘从边疆回来了。她踉踉跄跄地朝着大门口冲去,打开了门,泪眼朦胧地一瞧,有个穿着宝蓝色绸缎衣裳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竟是周帘。“周帘?怎么是你?快进来。”周帘一见苏无问泪眼婆娑、脸泛红晕的模样,心下十分感动,以为是见到自己太高兴所致。两人进到屋内,下人端上了茶。“周帘,你是刚刚到的吗?可曾寻了个落脚之地?若是还没有,你就直接住在我的府上便是。”周帘看了她一眼,试着开口说话,可是下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个字来。苏无问察觉了异样:“怎么了?周帘,发生什么事情了?”周帘还是不说话。“你说啊,你快告诉我,我们快一年没见了,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什么了?”苏无问顿了顿,忽然反应了过来,“是不是王汉和赵天葵对你周家下手了?”周帘沉默不语,点了点头。“他们做了什么?你快告诉我。周家生意现在怎么样了?”周帘张开了嘴,下嘴唇哆嗦得更厉害:“已经没有周家了。周家的所有地契都被他们拿走了,连周家的窑口也要改姓王赵了。”他说完了这番话,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周帘连忙别开脸去,不愿让她瞧见。苏无问心里头气急了,猛地一拳捶向了桌子,桌上的茶盏哐啷啷直作响。“好一个王汉、赵天葵,去岁之仇犹未雪,今岁又添新恨,不弄垮王赵的生意,我誓不罢休。周帘,你在我的府上好生歇着,养养精神,等你好些了,便把事情的经过原原尾尾告诉于我,我们从长计议。”苏无问朝着远处唤了声:“忠伯伯。”方忠应声而来。“苏小姐,你找我?”“给周公子安排间厢房,让下人拿些吃的过来。”方忠一瞧见周帘,心里头也是又惊又喜:“周公子您来啦!贵客临门!”他刚想上前再多说几句,一看周帘神色不对,赶紧又滴溜溜转了个身,“我先去喊人给您打扫房间。”……安顿好了周帘,苏无问回房休息。当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把王汉和赵天葵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跪在地上,正要叫她奶奶……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苏小姐,苏小姐,快醒醒。”苏无问从床上惊坐起来,听这声音像是忠伯的,她披上外套,穿上鞋,匆匆跑到门口,开了门:“忠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苏小姐,老爷和夫人回来了!”“我爹娘回来了?!”“是啊。”“在哪?”“刚进来,这会儿还在大厅里坐着,苏小姐快随我来。”苏无问急切地跟在方忠身后,到了大厅一瞧,老两口正在椅子上坐着,自己的爹爹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娘也是饱经风霜,脸上添了几道皱纹。两位老人家一瞧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站起了身来:“问问!”……“娘,爹,你们可算回来了!”三个人抱作一团,许久不肯松手。苏夫人垂下了眼泪:“想不到还能再见到我的孩儿,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苏无问抚了抚她的背:“娘,别这么说,就算你们不回来,也不会见不到我的。我早就想过,要是你们回不来,我就把生意迁到边疆去,到边疆那儿与你们相聚。”苏老爷一句话也没说,只顾着淌眼泪,拉着苏无问的手不肯放。苏夫人又道:“你爹每天想你想得都快傻了,在外头的时候天天都喊着你的名字,跟为娘说,他对不起你,把你一个人丢在了南方,害得你年纪轻轻就没爹没娘。”苏无问眼圈泛红,禁不住哭出了声来:“爹娘!你们回来了就好!”苏老爷总算开口了,带着几分哭腔:“还是我的闺女好,要是没有闺女,爹这辈子铁定回不来了。”方忠在一旁瞧着,也直抹眼泪,非常贴心地打发了个下人去厨房备些吃的来。苏老爷这会儿终于想起方忠来了,他上前一步,方忠也上前一步:“方忠!”“老爷!”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紧紧握住了对方的胳膊。苏无问和苏夫人在一旁瞧着他们俩。“方忠,苏家从上海搬到景德镇来的事情,我在路上已经听了十之八九了,多亏了你,一直陪在小女身边,不离不弃,像她亲生的爹娘一样照顾她,要是没有你,无问一个人可该怎么办才好。”“老爷您言重了,照顾好苏小姐是我的份内之事,不过说来惭愧,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苏小姐聪慧过人,要不是您得着这么一个好闺女,带着苏家走出了重重困境,我都这把年纪了,说不定还得上街要饭去。”,!苏夫人和苏老爷听到这,扑哧一乐、破涕为笑。“方忠,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老没正经的。”点心端上来了,下人放到了桌上,退了下去。方忠道:“苏老爷、苏夫人,将就着吃点吧,晚上也没准备什么好菜,明儿个咱们再好好吃上一顿。”另一头,原本在厢房中休息的周帘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起身来到外面查看,跟着声音寻了过来,一进大厅便瞧见了苏行舟夫妇。苏老爷和苏夫人自然也瞧见了他。“苏伯父!苏伯母!你们回来了!”“帘儿!”“你也在这儿!太好了!一回来就瞧见你了!”苏夫人招呼他,“帘儿,快过来,坐下说。许久没见到你了,你似乎长高了一些。”苏老爷道:“帘儿,你也把生意迁到景德镇来了吗?”周帘一阵难为情,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苏无问率先替他开了口:“爹爹,王汉和赵天葵太可恨了,我在上海的时候,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这才来景德镇投奔了郎大人。可我走了之后,王汉和赵天葵就把目标对准了周家。周家所有的地契,都被王汉和赵天葵给夺走了。周帘也是今儿个白天刚刚才到景德镇的。”苏行舟听到这儿,怒火攻心、面色赤红:“好一个王汉赵天葵,竟然如此居心叵测,枉我当日如此信任他二人。此仇不报非君子,帘儿不怕,伯伯替你报仇。”:()大清陶瓷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