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天气越来越热了。一个荷兰人进了舱内,向欧容汇报:“欧总管,有兄弟瞧见苏无问拉了一批货来广州。”欧容当时正拿着笔批阅各种文书,抬眸瞧了他一眼:“拉了一批货?你的意思是拉了一批瓷器过来?”“是。”欧容皱了皱眉:“她拉瓷器过来做什么?”“不知道。”“拉了多少瓷器?”“不少,有整整二十车。”“二十车?!这么大的量,广州除了我们东印度公司和广州十三行,谁还能一口气收下二十车的瓷器?难道她要散卖?如果她要散卖,何不在浦东港口那儿卖,拉到广州来做什么?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她要怎么处理。”“是,总管。”——————苏无问已经把二十车的瓷器都拉进了伍行长的府上。手下人正在把一箱箱的瓷器往府里抬。苏无问与伍行长席间对坐,乐乐呵呵的,顾风年也在场。苏无问把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放,客客气气道:“伍老前辈,以后瓷器外销上的事情就多多劳烦您老人家帮忙了。”“苏小姐说哪里话?你把瓷器卖给我,我又卖给西洋商人,我不是也挣了一笔钱吗?算不得帮忙的。苏小姐有瓷器要卖,尽管运过来便是,我就仰仗着苏小姐带我发财致富了。”伍兆恒说到这儿,转过脸去对顾风年道:“顾主管你说是吧?”三个人同时笑出了声来。送别了苏顾二人,还没过一炷香的时间,伍兆恒的府上迎来了一位气势汹汹的客人。此人正是欧容。欧容脸色铁青、疾步如。管家一给他开了门,他一言不发,直接冲了进来,这架势像是要来兴师问罪。气归气,他竟然还不忘礼貌,看到了伍兆恒,照旧称呼他一声伍行长:“伍行长,您这又是什么意思?”“欧老板这么晚怎么有空来我府上?”“伍行长,您怎么又收下了苏无问的瓷器?您该不会要说,又是苏无问花言巧语哄骗了您。”“当然不是,苏无问可没有哄骗我那。”“这批瓷器是几个意思?”“欧老板消息得到得可真快,这天越来越热了,动不动就要出汗,欧老板别动怒,一动怒出了汗容易气坏身子。”“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哎哟欧老板问问题了?怪我疏忽了,我竟然不知道欧老板问了我一个问题。”欧容强压下心头怒火:“伍行长,我问的是苏无问的这批瓷器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没怎么回事啊,哪方面有怎么回事吗?”“伍行长,您就别装糊涂了,您已经与我签订协议,不再与苏无问有生意往来,为什么又收下了苏无问二十车的瓷器?”“欧老板此言差矣,是广州十三行与你欧容签订了协议,可不是我。”“伍行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欧老板,容我给你解释解释。此前与苏无问签订协议的是广州十三行,与东印度公司签订协议的也是广州十三行,广州十三行答应过东印度公司不再与苏无问有生意往来,广州十三行必定说到做到,绝无反悔。”欧容道:“现在又是怎么回事?”“现在苏无问只不过是与我有一些私人交往,与广州十三行无关。”“你身为广州十三行的行长,什么叫做你与苏无问之间的私人往来?”“欧老板,人人都有多重身份,我既是父亲也是儿子,有一天还会成为爷爷。难道我当了儿子就不能当父亲,当了父亲就不能当儿子了吗?我既是广州十三行的行长,也是伍家的掌家人。广州十三行要做生意,伍家也得做生意,广州十三行挣的钱是公分的,单独跟我伍家做生意,这钱可就是私人的了。欧老板你放心,广州十三行既然答应过你,绝不再跟苏无问有生意上的往来,那就是真不会再有。欧老板请回吧。”欧容脸色铁青:“伍兆恒,你是铁了心要跟苏无问做生意了?”伍兆恒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不错。”欧容一转身,风风火火地又回去了。到了船舱上,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之前跟广州十三行签下的协议,东印度公司要把在广州收购到的所有瓷器都转让给广州十三行。这份合同虽然伍兆恒当时还给了他,说要作废,可后来当伍兆恒再次解除了广州十三行与苏无问之间的生意往来,欧容又把这合同还给了伍兆恒。如今既然苏无问的瓷器照旧在流向海外,而且正是经过他伍兆恒之手,东印度公司自然不能再把这一批瓷器转让给广州十三行。欧容咬牙切齿地叫来了个人:“去账房里清点出两万两银子,送到伍兆恒府上去。”他递出了一份合同,继续道:“顺便把这份合同也带过去,让伍行长当面写下字据,同意解除合约,把字据带回来,钱留着给他。”“是。”底下的荷兰人听命退了出去。欧容算了算,前阵子合计给了苏无问五万五千两银子,这会儿又给了伍行长两万两。这阵子他可是让东印度公司损失了整整七万五千两银子,上头要是知道了,该不会责怪他吧?他得想办法找补回来。——————广州这边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苏无问与顾风年打道回了景德镇。东印度公司那边出了新的动作,为了击垮苏无问,东印度公司与王汉联手,大批量从王汉处进购瓷器,王汉每日里忙的不亦乐乎,根本无瑕思考如何对付苏无问。毕竟,苏无问根本不需要他对付。因为,她根本不值得他对付。王汉如今是景德镇上瓷器生意做得最大的商户。尽管苏无问与伍兆恒保持着联系,但伍家能替她卖出去的瓷器数量远远不及东印度公司。东印度公司索性耐下了性子,坐等苏无问自己回去求它。苏无问是个商人,商人总得挣钱,要是挣不到钱,就不叫商人了。:()大清陶瓷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