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部曲应命提刀上来,不料才向前走了一步,“刷”的一声,一柄短刀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正插在了他们脚前,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一声:“谁敢杀我护卫!”
一道黑影从空而降,立在了众人面前。
就见此人与萧锦玉一般,竟都是玄衣束袖长袍,头戴帏帽遮面,看不清容颜。
“你又是何人?本公主要杀一刁民,与你何干?”
“南地之事,我本不予干涉,但你要杀的是我护卫,怎会与我无关?”
云隐公主脸色大变,便在这时,雅诗阁外再次传来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又有一众甲衣兵士将这里包围了起来。
不多时,便有一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与他一同走来的还有崔恒。
“原来是云隐公主在此,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令得公主殿下携甲士私兵而来?”中年男子拱手施礼道。
云隐公主便看向了他。
“你是建康令张茂,哼,今日之事本是我萧家私事,但既然张大人来此,那便一同来裁决!”
云隐公主说罢,便令姜妪将张茂领进游梦阁,而此时,正好来了一名疾医正欲给萧昀看诊,哪知那疾医看到萧昀下体伤势时,竟是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口中还一个劲的求饶道:“这伤我恐怕冶不了,还望殿下恕罪!”
张茂见此也有些骇惧凄然,问:“怎会如此?”
“大人,这一切都拜萧锦玉这个贱婢所赐,倘若八郎君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贱婢也绝不能活着走出这雅诗阁,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张大人可明白?”
张茂心知这素来骄矜跋扈的公主是要仗势欺人了,这是在提醒他应该怎样断案?
默了片刻,张茂走出游梦阁,问:“谁是萧锦玉?”
“我在!”萧锦玉答道。
“你可承认,萧八郎君身上之伤,是你所为?”张茂开门见山的问。
“是我所为!”
未想萧锦玉竟如此肯定而爽快的回答,张茂一时反应不过来,其他旁观者更是诧异骇然。
就连头戴帏帽的玄衣男子也不解的看向了她。
“明明不是你,你为何要承认?”崔恒错愕道,他找人来是帮她的,不是害她的。
萧锦玉看了崔恒一眼,再转向张茂笑道:“张明府,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我本有此画为证,有这位小郎君为人证,可是我说的话,公主殿下皆一口咬定是我伪证,那么多说无益,公道自在人心,
所以我承认,是我害他!”
“那你就拿命来偿!”
云隐公主一声怒喝,正要唤人拿人,张茂道了一声:“等等,让她把话说完!”
萧锦玉继续道:“可我为什么要害他?萧氏昀郎设此鸿门宴,欲以时谤来杀我,置我于万劫不复的死地,我又为何不能为求自保而以其人之道还之?”
“他如何以时谤杀你?”张茂问。
萧锦玉便是一笑:“张明府,非要我说得如此清楚吗?他找了这诸多郎君在此雅诗阁中,以韦诞墨以及伽兰沉香设催情之药,不就是想让他们一个个的来轮*奸我吗?”
话说到这里,厅中再次一静,张茂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给过他机会,当我叫他昀舅舅的时候,当我唤他萧郎的时候,甚至当我问他,倘若我死了,他心中是否会有一丝悔意的时候,我希望能唤起他的一点点良知,可是……”她话锋一转,似在问游梦阁里的人,“萧氏昀郎,你对我有过那么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吗?还是我的命在你们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游梦阁中的萧昀还在发出呜咽不清的痛苦之声,可整个雅诗阁中的众人却尽皆沉默下来,有不少人竟已生出同悲之感。
如今魏晋遗风尚在,而士人们所推崇的玄心、洞见、妙赏、深情,这其中深情二人最是动人心弦,令人感动。
便连一贯讪笑的李谧也禁不住收敛了笑容,眸中露出几许怜惜和悲色来。
“张明府,现在你还要问我罪吗?”在众人的难过唏嘘声中,萧锦玉再次正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