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还在气头上的情绪一下变得惊慌起来,恐惧地回望来时的方向,也顾不上继续劈头盖脸地唾弃跟前这个自以为是的贵族了,当即抱起大裙摆,提着高底鞋,急匆匆往另一个方向逃走了。
安妮轻舒一口气,小声猜测道:“这两人会不会是互相误会了彼此?”
“你是说,这位姑娘最后会与这位贵族先生相爱,最终在一起吗?倒也是个合理且寻常的发展。”简评价道,“不过这样一来,会不会太过平平无奇了?之前那些情爱戏剧里也有这种类似的情节,不太有新意。”
安妮的下巴摩挲在小狗的头顶:“唔……那位小伍德先生或许会作出一点出人意料的改动吧?狄更斯先生对他可是赞不绝口呢。”
“狄更斯夸的是那部儿童话剧。他还夸了新来的那个爱尔兰人呢。结果我们没能抢到《夜莺》的戏票。”简托腮看向舞台,“下次一定要来早点,这购票的队伍也太长了点!”
舞台上此时只留下一个身影,正是那位站回马车边上静静等候的贵族男子。
他垂下眼帘沉默着,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最初逃跑的姑娘出来的那个方向,阴影里冲出一个着装更为华丽奢侈的贵族男子。肥硕的他跑得浑身肥膘都在荡漾,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喘得比方才那位姑娘还厉害得多。他跑到那辆停驻在宫殿外的马车前问道:“伯爵又等在这里做什么?刚刚有看到一朵漂亮的小玫瑰经过吗?我亲爱的小甜心跑得可真快!”
伯爵略略行了个见面礼,脸上却满是不赞同:“身为侯爵之子,还请恪守该当的矜持。这样的行为举止有失礼节。我在这里等候,是为接我的夫人回府。她身体不好,你若要过去那边,不可冒犯到她。”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侯爵之子闻言脸色大变,臭着一张脸大大跳脚,笨拙的躯体显得尤为滑稽,显然演员也是故意为此练习过,才将这套难度不小的“颠来倒去的恼火动作”表现得自然无比,引动台下观众们快乐的笑声。
乐队此时奏起一支滑稽风格的曲子。
“你怎么能揭穿我华丽的服饰,怎么能指责我不遵礼数?我可是贵族,我可是贵族!贵族所为就是正确的,贵族本身就是标准。我父亲可是尊贵的侯爵大人!虽然你这个伯爵深受陛下信赖,领地富足,兵强马壮——但我父亲也是同样是一位尊贵的侯爵大人!你也是大贵族,我也是大贵族。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说话?”
“就凭我,如你所说——”伯爵答道。
“什么?”
“领地富足,兵强马壮,以及尊敬的陛下深深信赖我。”乐声如尘埃落定。
愚钝的侯爵之子吵架没吵赢,大丢脸面,双手捂起脸,又滑稽地跑回来时方向的阴影去了。
伯爵的马车与身后不远处的宫殿好似动了——被舞台上的机关平平向侧边移动了一大段距离,直到伯爵与他的马车恰好没入阴影之中。
舞台上的机关平移,还凭空移出另一边阴影里的两个角色出来。
其中一个女孩正是方才逃跑的姑娘,她此时裙摆上还沾了些血,腿脚上也出现了刚刚还没有的明显的擦伤痕迹,显然是方才逃跑途中不小心摔伤了。
她焦急地奔逃着,不顾身上的摔伤。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皎洁如月光般典雅的女子,她身形瘦削,脸色苍白,总是微微蹙着眉头,嘴角却保持上扬的弧度。
逃跑的姑娘经过这位贵族夫人装束的女子时,特意往边上避让开,以免再次不留神撞到人。
夫人却瞧见了她裙摆上的血迹与腿脚上的伤痕,抬手唤住了她,询问她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一点帮助。
麦克风里传出的夫人的嗓音有些虚浮,似乎身体状况欠佳,却还温柔耐心地留意路过的少女是否需要她伸出援手。
这位夫人的好心与温暖的话语使得惊慌无措的迷茫女孩一下子红了眼眶,落下泪来:“这位夫人,好心的夫人,您温柔得就像一位亲姐姐,就像神派你降落到我面前来拯救我的天使……”
逃跑女孩放下手中的高底鞋,放下皱皱巴巴的大裙摆,带着哭腔唱起宣叙之歌,大意就是说:自己本来也是个小贵族的女儿,可惜她父亲还没有留下继承人就撒手人寰,尊贵的陛下收回了荣光与爵位。她本来今日是收拾妥当来到这里,却只等来这个令人遗憾的结果。祸不单行,她竟然被一位无礼的贵族盯上,要将失去庇护的她关进笼中沦为爱宠。出口也被那个贵族派人堵上了,她无论如何挣扎逃跑,好像也都只是玩物的徒劳,被当作情趣以供嬉乐。
宛如清雅白兰的夫人轻轻拢住绝望哭泣着的无助女孩,可怜她的遭遇,于是要收留她、庇护她一段时日。
“不要害怕,不要恐惧。无助的女孩,我想帮助你。跟我走吧,我带你真正逃离可怖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