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只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由他低沉的声线说出来,触在她耳中,直引得她脖颈都酥了一阵。
她缩了缩脖子,不太确信地问他:“我不算太重吧……”
苏曜嗤地笑了声:“还可以再多吃些。”
说着就舀了勺粥,喂进她嘴巴里。
顾燕时吃得脸红心跳,吃下这一口就无心再吃了。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先去看吧。”
他眯眼:“这么急?”
她垂眸:“我怕一会儿日头高了,云就没那么好看了。”
“有道理。”他点点头,就抱着她起身往外走。这楼一共五层,卧房在三层,她见他要抱着她下楼不禁一挣,想说可以先让她自己走。
可他的笑眼低下来一看她,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反倒不自禁地往他怀里靠了靠,直至下到一楼也没吭一声。
林城就在楼外,外面光线亮些,往里看多显昏暗。苏曜出来时,林城远远看出他的轮廓就要迎上前,蓦然见他抱着静太妃,又连忙退远。
苏曜走出崇崒楼,仰首望了望,纵身一跃,林城大惊:“陛下!”
一语刚出,人已落至楼顶。
仰首看去,几片房瓦正滑落下来。
苏曜放下顾燕时,扶她站稳。楼顶处的寒风刮得有些凛冽,她眯眼避着风沙看景,还是笑起来:“真好看。”
苏曜在背后拢着她的腰:“明日起得早些,更好看。”
顾燕时听进去了这句话,当晚就提醒他次日起床时莫要忘了喊他,而后一连看了三日的日出。
这三日是欢愉的。偶有独自清净的时候,她常觉得自己在沉沦。
这样的感觉让她不安,她心下知道还是从前的逢场作戏来的更好、更易全身而退。如今这般,他若哪天不喜欢她了,她势必会很难过。
可眼下,她又着实开心。
第四天,圣驾折返西湖。回到行馆时恰是傍晚,苏曜懒得会自己的住处,像个尾巴一样,直接跟着顾燕时进了她的院子,走进卧房就往床上一瘫,懒洋洋地喊宫人传膳。
他们此行来杭州是带了御厨的,但当地官员也备了几名杭州的名厨,时常做一做杭帮菜来尝鲜,今日的晚膳就是如此。顾燕时看杭帮菜新鲜,宫人们布膳时,她就立在桌边看。苏曜横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看她,俄而余光中人影一晃,他侧首扫了一眼,是兰月进了屋来。
“太妃。”兰月在她身侧福了福,递过一封信,“您的家书。”
几尺外,苏曜微不可寻地一跳。顾燕时无所察觉,衔笑接过来看。
兰月小声:“主君听闻您到了杭州,想过来看看您。”
“主君”乃是如今民间对家中主事男子的称呼,苏曜闻言启唇:“你爹?”
“嗯。”顾燕时点头先答了他的话,就告诉兰月,“这怎么方便?别了吧。”
却听苏曜道:“来就来吧。”
顾燕时微怔,看看他,走过去坐到床边:“我爹过来容易,可真到了,上上下下都要劳碌一阵。此番你是奉太后出来的,我这样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苏曜面上神情不改,轻松地望着床帐,“朕既打算迁都回安京,你家又离得不远,在京中为你爹娘置个宅子也可以,日后方便走动。”
顾燕时有些意外:“这是不是太……”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打断她的客气,说得心平气和。
顾燕时心里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下,却觉得这样也未必好。
她已在朝堂上给他惹了很多麻烦了,他再连她的父母都关照,朝臣们更要恼火。
况且她家还是生意人。几间药铺、熟悉的药农都在苏州,乃是家中生意的命脉。一朝搬入安京,这些就要都要从头再来。
诚然,她知道纵使再不做那些药材生意,苏曜也断不能让她爹娘饿死。
可那是爹爹多年来的心血,若就这样抛下也好可惜。
顾燕时于是只说:“那我写信问问爹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