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说:“你少说几句吧,微微就是这么个性格,少雯年轻时脾气是犟了点,管微微管得太严了,你也知道的呀。”
二舅妈说:“自家的孩子管得严有什么不对?要不是少雯管得严,微微哪里能考上大学?搞不好早就去做小太妹了!她现在是翅膀硬了,爹妈都不管了,这说出去多丢人啊!谁家子女会这么恨自己爹妈的?这么记仇,以后对象都不好找,快三十的人了还没对象,听说之前谈过一个小伙子,谈了好几年,今年过年时我去问骏元,骏元说分掉了,你看看,做女人做成这样,就是没有福气的!”
二舅妈嗓门很大,罗雨微就算戴着耳机,也听到了一些断续的话语,她没什么可说的,不会去和对方争论,知道自己在老家的口碑特别糟糕,不孝、自私、冷血、刻薄、记仇、放荡、私生活混乱……就没有一个好词儿能用来形容她。
医生出来了,找罗骏元谈话,告诉他,姜少雯的情况比较严重,五十多岁的人,浑身血管却像七八十岁的老人那样糟糕,如果继续治疗,命可以保住,最坏的情况是变成植物人,最好的情况是偏瘫在床,无论如何,生活都无法自理,至于病人的意识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好说。
罗骏元听完后,身子晃了一下,眼圈一红,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罗雨微能听懂医生的意思,是在劝他们放弃治疗。
她问:“医生,如果不治疗呢?她还能活多久?”
二舅妈厉声喝道:“罗雨微你在说什么?!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是她女儿!肯定要给她治的呀!你真的这么恨你妈妈?医生都说命是能保住的!”
罗雨微还是冷静地看着医生:“医生,我是病人的女儿,直系亲属,请你告诉我,如果不治疗,会怎么样?”
医生看了二舅妈一眼,又看向罗雨微,说:“如果拔了管子,拉回家去,就……差不多了。”
罗雨微看向父亲,罗骏元还在哭,她说:“爸,你做决定吧。”
罗骏元抹掉眼泪,祈求地看着女儿:“微微,要不……我们先治一下试试?”
“行。”罗雨微淡淡地说,“我没意见。”
于是,亲戚们排好班,白天由罗骏元和小姨在医院陪护,晚上由罗雨微陪夜,因为她是个年轻人,而他们的年纪都大了,熬夜会很辛苦。
罗雨微没有异议,先回家去补眠,约好晚上七点来交班。
——
下班后,汪韧又去了一趟罗雨微家,简单地找了一下,发现她的拉杆箱和双肩包都在,越发觉得她不是出门旅游。
罗雨微后来再也没回过他的微信,汪韧又想了一夜,周五早上和上司请了个假,直奔罗雨微的公司,询问前台小姑娘:“你好,我是罗雨微的朋友,我姓汪,这几天我联系不上她,所以想来问一下,她是不是请假了?”
小姑娘说:“我不清楚呀,这个要问我们老板,罗经理请假是直接向老板请的。”
汪韧:“那你能告诉我,你们老板的手机号吗?我给她打个电话。”
“这……”小姑娘很为难,“要么你等一会儿吧,老板今天应该会来公司的。”
汪韧没有勉强她,耐心地坐在前台旁的沙发上等待,一直等到近十点,卓蕴来了,同行的还有转着轮椅的赵醒归。
小姑娘提醒他:“那位先生,我们老板来了!”
汪韧赶紧站起身,对卓蕴说:“你好,我是罗雨微的朋友,我姓汪,我这几天联系不上罗雨微,就想知道她是不是请了假,有没有说她去了哪里……”
卓蕴抬手示意:“你先别着急,慢慢说,我最近脑子不太好使,你说太快我都听不明白。”
她怀孕快六个月,肚子已经很显怀,汪韧只能又把事情条理清晰地讲了一遍,卓蕴听懂了,说:“没错,她是请假了呀。”
汪韧急问:“请了几天?她说她去哪儿了吗?”
“天数没定,至于她去了哪儿……”卓蕴转了转眼珠子,向汪韧伸出手,“身份证拿来我看看。”
汪韧把身份证递给她,卓蕴看过后就笑了起来:“汪韧,我记得这个名字,小罗的紧急联系人啊。”
汪韧:“……”
“你也混得太失败了吧?”卓蕴揶揄地看向他,“你是她的紧急联系人,却联系不到她,要到公司来问我?”
汪韧说:“我惹她生气了,但我真的很担心她,她说她是出去旅游,我觉得她没说实话。”
卓蕴在思考,赵醒归静静地陪在她身边,汪韧没办法不去注意他,那个男人年纪很轻,长得特别帅,看腿长就知道个子很高,怎么会坐轮椅的?
卓蕴询问赵醒归的意见:“赵小归,你觉得我该告诉他吗?会不会对小罗不利啊?”
赵醒归观察着汪韧,说:“我觉得你可以说,反正,我们也没有地址。”
“这倒也是。”卓蕴对汪韧坦白了,“小罗家里出了点事,好像是有亲人突发疾病住院了,她没细说,只说要回老家几天,但我们这里没有她老家的地址,她早就把户口迁到钱塘了。”
汪韧终于知道了罗雨微的行踪,心里的石头却没落地,他记起在迪士尼时,罗雨微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我每次回去,感觉都像是在油锅里滚了一圈,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