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没回来。”
“啊?我们一起回来的啊。”
“后来又走了,好像和他爸吵了一架,还动了手。”周群面色凝重。
周沫一听动了手,“他挨打了?”她边问边往房间走,赶紧掏手机,他关机。周沫跳着脚听周群说,“挨了打,老人家拦着,摔了,进了医院。他走的时候可能都不知道。”
周沫心惊肉跳,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谁摔了?严重吗?”
“余爷爷,骨头脆,余一书脾气上来力道大,推搡起来没收住,好像骨折了。”周群接到电话是是早上六点多,余一书怕影响他休息,特意熬到早上才打电话,让他劝周沫找余味过来。
周沫眼睛咕噜转悠,立马猜到余味在哪儿,可她不想让周群知道,因为周群知道意味着余一书知道,便道:“我想想啊。”
她假模假样挠挠脑袋,往房间走。
她把生活费都拿了出来,塞进兜里。她怕自己花钱没个度,每周只带500在身上,想到余味在外头不知道有钱不,赶紧把家当都捎上,她背上包包冲周群说:“我去羊仔家找找。”
“别去了,博书这周没回来,他们高二这周没放,要准备考试。”周群一圈能打听的都打听了,余味不在愚梦巷这片。
周沫眼微垂,“那我随便找找。”她抬脚要出门,周群拿了车钥匙跟上,“我开车带你,外面下雨呢。”
周沫顿住脚,“爸,你帮我去拿把伞吧。”
周群拎起门边一把蓝纹格子伞,朝门外抖落抖落雨水,“走吧。”
周沫僵住,无理取闹道:“我要那把上回买的小黄伞,都没机会打。”
周群皱眉,闹什么呢,叹了口气还是转身去杂物间拿了。
周沫看他进了屋,拿起门边的蓝纹格子伞直直往外冲,余光见到了周群的钱包,又顿了脚,犹豫了一秒,还是没动。
奔跑溅起水花,她特意裹了厚袄子,穿了长靴,她站在冷风里焦急地跺脚,终于迎面来了辆空车,她刚坐进去周群电话便来了,“怎么回事啊?”
“爸爸,我会带余味去医院的,在第一医院吗?”
“是啊,你知道他在哪儿?”周群站在院子口,拿着把黄伞叹气,“你这个丫头哦”
周沫打车到百花巷那家简陋的网吧时,特意注意名字,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店名,“琛怪网吧”,真奇怪。
入内漆黑,8点出头,这个点是网吧最冷清的时间段,网管躲在吧台后打着瞌睡,周沫穿过大厅,横陈了七八个睡得七仰八叉的包夜同志,衣襟褶皱,发缕凌乱,混同沉糜了一整个昼夜的烟味,看起来便不干净。
周沫挪着步子仔细辨认模样,她想余味应该不至于也成这副糜烂的模样吧。
进入包厢她先去了昨晚他们去的那个,是一对半搂着睡得正香甜的情侣,她再继续找,一个接一个,找到最后一个仍是没找到余味,脚步焦急起来,回头想再找一遍。
一转身便见到包厢尽头拎了两个包子的余味,他消沉一笑,满面疲惫,将脸向左轻撇,哑声道:“没别人吧。”
周沫点头,她快步走上前,双手紧紧抱住他窄瘦的腰身,少年的躯干离精壮尚远,可早已非少时纤细柔软,周沫之前都是虚抱,这会紧紧搂住才想到,他大概真的不长肉,怎么这么瘦,她心疼地仰起头,两点泪花含在眼中,泫然欲泣,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左脸,“疼吗?”
余味拉下她的手,双手箍她在怀里,“你不挨这种疼就行。”我反正也就这样了,无所谓了。
有些事开始了,便似种下了瘾。
那天余味一直搂着周沫,去医院的出租车上将她揽在怀中,她靠着他的肩低低道:“猴哥,爷爷骨折了,你记得要道歉。”千万不要嘴硬,周沫觉得自己向来识时务,看到大人脸色不对立马服软,也知道谁吃她这套。
唔,这么想来,家里每个人都吃她那套。
余味点头,揉揉她细软的长发,鼻尖凑近细细嗅了嗅,“沫沫用的什么洗发水?”
“好闻吗?”周沫仰起头,余味还在分辨味道,唇尖猝不及防,挨到了她的额角,蜻蜓点水,干涩的唇瓣擦过,余味似是浑然未觉,稍向后靠了靠。
周沫心跳大动,内心尖叫,这是初吻吗?
她悄悄抬眼,余味情绪低落,默然地看着窗外,似是对方才那一擦而过的“吻”毫不在意。
周沫头挨上他的肩,蹭了蹭他嶙峋的锁骨,目光亦染上忧愁,惆怅地想,哎,为什么长大了变得这么复杂。
白色长廊消毒水弥漫,走廊加出的床位围坐家属,乱置了生活用物,显得拥挤凌乱,周沫余味小心翼翼避开物什,走到18号床位的房间前,还未进门就听刘小萍大嗓门喊:“你再这样不听话,就要像哥哥一样挨打的。”
余味僵住,周沫直接将门踢开,“刘阿姨,你乱说什么呢。”
刘小萍只是想吓吓儿子,没想到被周沫余味听了去。
她尬立着,赶忙为自己圆场,“我乱说的,余味不好意思,主要就是阿竟就喜欢你,平日只要提起你他立马听话,你别当真。”她说着跑去小冰箱拿出一个冰袋,递给他,“喏,你爸说你来了给你敷敷。”
其实这是她听说余一书打了余味,赶紧准备的,父子两的关系越僵余一书在家里情绪越差,都道她挑拨离间,她是最清楚处理好余味的好处的。
病房只余竟和刘小萍,余竟脆生生叫了声哥哥姐姐,乖顺地坐在了小沙发上,红扑扑的脸蛋估摸是近期的冷风吹的,都皴了,两颊泛着樱桃红,像是对联里的福娃。